马三宝站在门外,声音压得很低:“公主,霍府来人走了,信也收下了。”
李秀宁没回头,手指还搭在窗棂上。天刚亮过一阵,风又凉下来,她把袖口的布条重新缠了缠,那道渗血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她转身走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撕掉。最后只留下一句话:请柴绍今夜来见。
纸条交给马三宝时,他顿了一下:“听松阁?”
“嗯。”
“那边荒废久了。”
“正合适。”
马三宝点头退下。
夜色降得很快。
柴绍来的时候没带随从,斗篷裹得紧,右臂动了一下,像是旧伤在发麻。他站在听松阁门口,看见门缝里透出一点烛光。
推门进去,李秀宁坐在案后,面前摊着一张地图。
“晋阳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开门见山。
柴绍解下斗篷挂在柱上,“三日前有兵马调动,不是例行换防。粮车往北运,但路线绕开了驿站,走的是野道。”
他走到案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铺开。是手绘的兵营图,标着三处驻地,其中一处画了个圈。
“这是最可疑的。驻军番号换了,守将也换了。我派人查过,新来的校尉是宇文阖的人。”
李秀宁盯着图看了很久。
“你为什么帮我?”
柴绍抬眼。
“你本可以什么都不说。你是柴氏嫡子,关中士族,若投靠宇文阖或李元吉,未必没有出路。”
柴绍笑了下,“你也一样。你是平阳昭公主,若安分守己,大可留在府中等婚期。可你查盐、断货、组商盟,连霍九楼都栽在你手里。”
“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李秀宁沉默片刻,伸手探入怀中,拿出一块玉佩。一半递到桌上。
“我告诉你一件事。”她说,“我不完全是原来的我。”
柴绍没动。
“三年前,原身不愿嫁你,自尽未果,昏迷过去。我醒来时,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活过,打过仗,死过一次,又来了这里。”
她看着他,“你能信吗?”
柴绍低头看着那块玉佩,忽然伸手进怀里,掏出一张烧焦半边的纸。
“我能。”
他把纸推到玉佩旁边。
“这张信笺是我母亲临终前写的。她被人毒杀,死前只来得及写下这几个字——‘绍儿勿负平阳’。”
他抬头,“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不一样。你改军制、用账法、破盐局,哪一件是闺阁女子能做的?但我一直没问,因为我知道,该说的时候,你会说。”
李秀宁看着那张残信,指尖轻轻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