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营门口的火堆还没熄。
李秀宁从主帐出来时,昨夜那句“这位女将军,不像骗人的”还在耳边。她没多想,径直走向东营。泥地上印着杂乱脚印,新兵们睡得横七竖八,有人抱着草席打呼,有孩子缩在母亲怀里啃冷馍。
马三宝拄着拐杖迎上来,右手指节红肿,手里抱着新做的登记册。
“公主,昨晚清点过,逃了六个。”
“都是什么人?”
“两个老弱,说是撑不住;三个青壮,登记时填了假名;还有一个辅役队的妇人,带着三岁娃跑了。”
李秀宁停下脚步,“查路线了吗?”
“往西去了。那边是丘家的地盘,怕是被人收买了。”
她点头,“不追。跑了的是不信我们,留下的才是能用的人。”
两人走到粮仓前,几个辅役队员正在搬米袋。一个老兵模样的汉子趁人不备,顺手抓了一把柴薪塞进怀里。旁边人看见了也不敢吭声。
李秀宁站住,“把他叫过来。”
那人被带到跟前,低头不语。
“拿柴做什么?”
“……夜里冷。”
“营里每十人发一捆柴,记工分可换厚毯。你没去领,偷拿公物,知道该当何罪吗?”
“我就是顺一下……又不是大事。”
李秀宁看向何潘仁,“三大铁律第一条是什么?”
何潘仁脸色难看,但还是开口:“擅动粮秣、私分物资者,逐出军营。”
“执行。”
何潘仁咬牙,亲自拿了军棍。二十杖下去,那人裤子破了,腿上出血,一声没吭。
打完,李秀宁说:“人不赶走,伤好了继续编入辅役队。柴薪照发,工分另算。”
全场没人说话。
中午,校场集合。
三千多人站在泥地里,站得歪歪扭扭。李秀宁站在高台上,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从今天起,三条规矩必须守。第一,闻鼓进军,闻金收队,违者杖二十。第二,擅动粮秣、私分物资者,逐出军营。第三,欺压妇孺、劫掠百姓者,斩首示众。”
她说完,亲卫抬出一面鼓,一口铜锣。
“现在试一遍。鼓响,向前走十步。锣响,原地站住。”
鼓声响起,一半人动,一半人愣着。有人走得快,撞到前面人。锣响后,还有三人往前走了几步。
李秀宁没发火,“再来。”
练到第五遍,队伍终于能整齐进退。
下午分编制。马三宝按名册划出“伍—什—队”,每队三十人,设队长一名。推荐名单由何潘仁交上来,李秀宁一个个看,不合格的划掉。
有个叫张虎的老兵,曾是山匪头目,识字不多,但沙盘推演时反应最快。面对突厥骑兵冲锋,他立刻让弓手分三排轮射,前排蹲下,后排补位。
李秀宁点头,“队长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