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椛狩物语九聆风一叶声（第1页）

自雅集那惊心动魄的一日过后，社奉行府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枫原万叶头上那道伤口已然愈合结痂，但幸好他额前的鬓发可以挡住一些，也算是没影响他在御前的形象。

他并不知神里绫人是否有看那封泣泪写就的信笺，只知道，他的好意依旧像旧日那样照拂着自己。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这样，他就愈发不安。

绫人依旧安排他作诗，还鼓励他可以出一本自己的诗集。

万叶闻言，心中一悸，随即涌上一股铺天盖地的悲凉。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再无多少时间写吧，整整三日，他都在房间里奋笔疾书。

－今我来思雨霏霏，昔我往矣春依依，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功名半纸何其有，风雪千山独身微，只影徊徊寄明月，行道迟迟不知归。－

－犹闻明月照风清，我逐荒波于夜行，悲欢昨日来时路，今昔旧梦如尘鸣。－

在他写完后伏在桌上小睡时，奥诘众带来了雷电将军的旨意。

“宣枫原万叶，三日后，于天守阁觐见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

神里绫人没有急于叫醒他，不愿打扰这个少年最后的幻梦。

枫原万叶思考了许久，终于为诗集起名为“聆风集”。

那么，将来等着他的，会是带来眷恋的泠风，还是猛烈的罡风呢？

没有时间给他感怀兴叹，从诏令下达的那一刻起，他就要进行万全的准备了。

神里绫人很早之前就委托小仓屋的店主做了一套上好的礼服，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纹饰并不张扬，却也不是质朴的素衣白裳。只是它暗青色的衣摆，和万叶发梢那一抹红有点违和。

枫原万叶看着神里家的家仆们前前后后围着他，为身上只着一件素白单衫的他穿上一件件厚重的衣服。看着一双曲线紧致细长而瘦削的腿渐渐被衣袍裹挟，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面对将来的风雨，自己这一双腿，又能否承受，又要在御座前跪拜多少次。

第一日的训练，是“礼”。

从行走的步伐，到穿着木屐走在地上的声音；从停步时两腿并立，到转身时衣角浮起的波澜；从俯身时腿脚的朝向，到行礼时额头触及地面那恰到好处的轻响……繁琐的细节，是对于这场觐见必不可少的。

“记住，这里手不能太弯折，有失气度，也不能太硬直，有失风雅。”神里绫华提醒道，托马扶着他的手，调整他手指并拢的形状。

第二日的打磨，是“声”。

绫华经常于祭典开幕前朗诵祝词，就由她来教导万叶如何在将军大人面前说话。

“阁下诗中情感真挚动人，但在御前，切要收起这份感性的心，不喜形于色，过度的情绪外露皆是失礼。将军大人听的是词句本身，而不是其中蕴含的情绪。”

这让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去做，是何其困难的事。

万叶尝试思考父亲面对神明时的样子，但每每回忆起，声音就微微颤抖。

“声调须要平稳，如静水流深；吐字须要清晰，如刀剑铮鸣。”

“明白。”

第三日的凝聚，在于“心”。

神里绫人屏退左右，独留两人于书房对坐，桌上没有茶具，没有棋盘，也没有插着花枝的瓷瓶。

绫人思虑良久，迟迟才开口，“礼仪与声量，皆是规矩，但你绝不能让你的心囿于这方圆规矩里。”

他目光深邃。“将军大人的眼睛，正如你诗中‘百眼如星鉴伪真’所说，能洞察一个人的心是否诚，意是否定。”

“她想见的，绝不是一个只会行礼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