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兔子……逃走了啊。”
枫原万叶在痛苦中扯出一丝笑容。
“听完你的故事,我好像……想起了许多许多……”
“你愿意再听一会儿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我的父亲,枫原景春,他是一个固守规矩的人。
因为我爷爷,在他小时候就是这么教育他的。
他少有的几次不守规矩都挨过打,可他却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他说,他不想再让我在无聊的规矩里长成规整的样子。
他和我不一样,不懂诗歌,更不喜欢看戏剧,他说全是些风花雪月悲欢离合。
可是,因为我喜欢诗歌,他特意在每年我生日的时候兴师动众让全家上下都要参与歌会。
歌会的规矩是,谁做不出诗就要自罚一杯,所以他总要喝酒来逃避自己的回合。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身体的父亲啊。
父亲从小就长得很高大。我十五岁的时候很矮很瘦小,甚至拿不动锻造的铁锤。而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帮着我爷爷一起锻刀了。
或许是爷爷走的太早,那一年,他不过十七岁,就要被迫成为他口中那无聊的家主大人。
当他成为了规矩本身时,好像一切都崩塌了。
可我,很感谢他,非常感谢他。
他一直都是那么尊重我,我拿不动刀,他也没有要求我一定要会剑道。他说,万叶的诗,就是枫原家最好的名刀。
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枫原家主。
但其实他也会哭呀。
母亲离世时,他说那只是契约上的婚姻,可下葬时却亲自将她的灵柩埋在影向山最茂密的一片枫树林。
我的名字,是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他每次叫我的名字,都会忍不住悲伤。
但其实他也会笑呀。
他在世时,我作的每一首诗,他都要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他陪我去看歌牌映影时,我能听见他的心声,他觉得一点也没意思,但他见小小的我对着里面的诗歌,咿咿呀呀念着“悠悠神代事”“枫染龙田川”时,又很开心自己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万叶平静说着,语气带有一丝孩童的轻快。
一心传原有三家,赤目,枫原,丹羽。
其中,枫原一族所作太刀,凌厉而不失风雅简素,所以他们常年负责名刀祭的锻造事宜。
名刀之祭热闹非凡,每隔数年就会举办一次。
我出生那日,父亲正在为雷神献刀。
那时还是一个大晴天,而从鸣神大社下山来时,就下起了大雨。他不能违抗神明的旨意私自回来。
可就是这样兢兢业业,敬重神明的一个人。
其于八年前的祭典上,为将军大人锻造的御神刀“万世”,却在御前,生生断裂。
那清脆的响声,在脑中回响了许久。
天领奉行要给他定罪,但遵守规矩的他,只是跪在御座之下,白白的认罪,一句辩解都没有。
自那之后,名刀祭沉寂了好些年,而枫原一族,却寂寂无复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