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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的小把戏（第2页）

“他又怎么了？喝多了掉水沟里了？”雷斯垂德没好气地问。

“不是！他……他刚才跑到街口的分区派出所，说、说他想起件事！关于昨晚！”

“鲱鱼酒馆”的地下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洞穴。低矮，潮湿，空气污浊得几乎能看见漂浮的颗粒。唯一的光源是墙上一盏冒着黑烟的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到处堆着破烂的杂物和空酒瓶。一张用破木板和砖头搭成的“床”上，坐着个干瘦的老头，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满是沟壑和酒精侵蚀的红斑，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一股馊味和劣质酒气的混合味道。

老汤姆。他看到穿着体面的克莱恩和阿蒙跟着警员进来，明显缩了缩脖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警惕。

“就、就是他们？”他声音沙哑，指着克莱恩和阿蒙，对带路的年轻警员说，“昨晚……昨晚在巷子口，我好像……好像看到过他们！”

克莱恩脚步一顿。阿蒙挑了挑眉。

“看到我们？”克莱恩平静地问，在离床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避免刺激对方，“汤姆先生，您昨晚在黑棕榈巷看到了我们？”

“不、不一定是你们……但，但有两个人！像你们一样，穿得挺体面，站在巷子那头，阴影里……我、我喝多了，没看清脸，但感觉……感觉有点像。”老汤姆使劲揉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然后我就看到墙边那个人……我以为他醉了，就过去……结果摸到……”他打了个哆嗦，说不下去了。

“那两个人，在你看尸体之前还是之后？”克莱恩追问。

“之前……好像是之前？我、我记不清了……我当时晕乎乎的。”老汤姆抱着头，“但他们肯定在！在巷子那头！不像是住那儿的，那儿的人都穿得破破烂烂……”

两个体面人，在尸体被发现前，出现在黑棕榈巷。克莱恩心思电转。是凶手和同伙？还是别的什么人？会不会是科尔律师和……马尔文？或者，是监视者？

“你还记得他们有什么特征吗？高矮？胖瘦？手里拿东西了吗？”阿蒙温和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放松的韵律。

老汤姆茫然地摇头。“记不清……就两个人影，黑乎乎的……哦，好像……好像有个人，眼睛那里，有点反光？像……像玻璃片？”

单片眼镜？克莱恩猛地看向阿蒙。阿蒙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困惑。

年轻警员低声对克莱恩说：“这老头的话不能全信，他脑子被酒精泡坏了，可能把路灯反光或者别的什么记成眼镜了。”

有可能。但克莱恩的灵性直觉却在低语：未必是巧合。

“谢谢你，汤姆先生。这很有帮助。”克莱恩从口袋里摸出两先令硬币，放在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破木箱上，“买点吃的，少喝点酒。”

老汤姆看到钱，眼睛亮了一下，但恐惧依旧。

离开令人窒息的地下室，重新回到相对“清新”的东区街道，克莱恩深吸了口气——然后被混杂的臭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有趣的指认。”阿蒙慢悠悠地说，把玩着手里的单片眼镜，“一个醉鬼，看到了可能是凶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可能戴单片眼镜。而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这会让我们的雷斯垂德探长产生什么联想呢？”

“他会认为你在误导我，或者那个醉鬼在胡扯。”克莱恩冷静地说，“但这是个提醒。可能确实有第三方在昨晚出现在现场。不是凶手，就是观察者。或者……两者都是。”

“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但如果我们假设老汤姆看到的‘反光’不是你的单片眼镜，那会是什么？怀表？眼镜？还是别的什么会反光的小物件？”克莱恩思考着，“科尔律师戴金边眼镜。马尔文好像不戴眼镜。至于其他人……”

他话没说完，灵性再次传来被注视的感觉。很轻微，很遥远，但确实存在。他状似无意地抬头，看向斜对面一栋破旧公寓的屋顶。

一只灰色的鸽子，静静地立在生锈的烟囱旁。

又是鸽子。克莱恩眯起眼。从西区跟到苏格兰场，又跟到东区？这鸽子未免也太敬业了。

“看来我们有伴了。”阿蒙也注意到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只鸽子，“军情九处的小把戏？还是某位野生‘观众’途径小朋友的耳目？真可爱。”

军情九处？克莱恩心里一沉。如果是官方非凡者组织盯上了这个案子，或者盯上了自己，那就更麻烦了。

“先离开这里。”克莱恩压低声音，“我们需要理一理线索。去我那里。”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混入东区涌动的人潮，几经拐弯，确认暂时没有肉眼可见的尾巴后，才叫了辆马车返回豪尔斯街。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鲱鱼酒馆”斜对面一条更窄的巷子里，戴着面纱帽子的休·迪尔查，正静静靠在墙壁的阴影中。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黄铜望远镜，刚才清晰地看到了克莱恩抬头望向鸽子的动作，也看到了阿蒙那饶有兴味的表情。

“被发现了？还是仅仅警惕？”休低声自语。她的灰鸽子已经按照指令在高空盘旋，没有继续低空跟踪。对方有察觉，说明至少不是普通人。

她收起望远镜，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就着昏暗的光线快速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