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江……爱卿,你、你此话是何意?”
侍立在一旁的小安子眼见这场景,心头一跳,立刻极有眼色地垂下头,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快速退了出去,还顺手轻轻带上了殿门。
这主子们之间的隐秘纠葛,哪里是他一个奴才能窥探的。
江墨竹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李兀:“臣知道,陛下与戚将军……交情匪浅。但臣自那日宫宴,初见陛下天颜,便已将陛下的身影深深刻入心底,回去之后,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臣今日斗胆,恳求陛下……能否赐予臣一个,能常伴圣驾、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位置?”
李兀听着他这番剖白,脑子里嗡嗡作响,第一个念头竟是:他和戚应淮的事,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这宫里的眼睛果然太多了!他早就提醒过戚应淮,让他平日行事收敛些,谨慎些,偏那人不听。
这位新任的礼部郎中江墨竹,确实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眉眼清隽,气质冷冽,如同山巅积雪,月下寒松。
李兀那日在混乱中惊魂一瞥,对他出众的样貌确实留有印象,加之他又有救驾之功,心里对他实在谈不上厌恶。
可眼下这事态的发展,怎么隐隐有种脱离掌控的趋势?
他想通过拿捏住戚应淮来间接掌控兵权,这是事实。可如今被自己的臣子窥破了他与男子有私情,对方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鄙夷斥责之意,反而这般直白地……自荐枕席?
江墨竹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再次开口:“臣知道,陛下如今地位尴尬,内有权阉虎视,外有强臣掣肘,可谓朝夕不保,难有安稳。”
他微微前倾,气息拂过李兀耳畔:“臣,愿倾尽全力,为陛下的大业……分一份心,尽一份力。”
这话说得太透彻,太直指核心。
将他那点隐秘的、关乎情欲的企图,和他所面临的困境,捆绑在了一起。
李兀心下愕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实在是太“懂事”了。
李兀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轻轻挑起江墨竹线条清隽的下巴。
这个动作其实算不上尊重,甚至带着点轻佻的侮辱,但江墨竹并未闪躲,只是顺从地微微仰起脸,任由他打量着,目光沉静如水。
少年天子脸上神色莫测,辨不出喜怒。
戚应淮是他有意接近、刻意笼络,想要划入自己阵营的势力。
他盯着江墨竹近在咫尺的眼睛:“你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还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
他不相信江墨竹这番惊世骇俗的表白背后,会别无所图。
他只是一个空有虚名、处处受制的傀儡皇帝。
“随心所欲”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是太过奢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