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凉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戚应淮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对于这种过于亲近的触碰,他心下五味杂陈,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默默承受。
李兀坐在马背上,视野开阔了些,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戚应淮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忽然提议:“戚爱卿,只是你牵着马走,未免无趣。不如你也去牵一匹马来,陪着朕一起骑一会儿?”
戚应淮垂下眼眸,语气恭敬却坚定:“回陛下,今日臣的职责是引导陛下熟悉马性,护卫陛下安全,不宜自顾骑乘。”
李兀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亮晶晶的,带着赞叹:“朕记得有一年皇家春猎,爱卿你一人一骑,于猎场之中纵横驰骋,箭无虚发,猎获的猎物堆成了小山,那般英姿,朕至今记忆犹新。”
戚应淮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他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这位当时并不起眼的六皇子竟然记得如此清楚,还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
一个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这小皇帝,该不会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吧?
戚应淮低声回应:“……臣……不太记得那些细枝末节了。”
李兀坐在马背上,微微歪头看他:“你自然是记不清的,每次围猎拔得头筹的都是你,赢得太多,反倒不觉得稀奇了。”
他说这话时,心里不免泛起一丝苦涩。
当年他看着那些皇兄们在猎场上意气风发,也曾暗暗羡慕过那份耀眼夺目。
早知今日,这费尽心机躲避的皇位最终还是砸到了自己头上,当初就不该装得那么彻底,活脱脱一个扶不起的草包。
戚应淮不再多言,只沉默地牵着缰绳,带着李兀在宽阔的演武场上一圈接一圈地缓步慢行。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李兀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像是初春枝头沾染了霞光的桃花瓣。
戚应淮偶尔抬头,目光掠过那张在日光下显得格外生动明媚的脸,心头便是一阵莫名的乱,立刻又飞快地低下头,专注于脚下的路。
骑射练习结束后,李兀又自然而然地开口,留戚应淮在宫中用膳。
戚应淮下意识想要推拒,话到嘴边,却又想起眼前之人已是九五之尊,终究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只恭敬地道:“臣遵旨。”
李兀显得很高兴,特意吩咐御膳房多添了几道精致的菜色。席间,他更是亲自拿起公筷,不住地将菜肴夹到戚应淮面前的碟子里,态度亲昵得如同对待自家兄弟。
戚应淮看着面前堆起的小山,有些窘迫,连忙起身:“陛下,臣自己来就可以了,万万不敢劳烦陛下。”
李兀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爱卿不必跟朕客气,以后朕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李兀觉得自己那番“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的话,其中的深意已经传递得足够明确了。
这宫墙内外,处处都是曹安布下的耳目,他总不能拉着戚应淮的袖子,直白地说:戚爱卿,朕不甘心当个傀儡,想真正执掌这天下,你会站在朕这边,帮朕对付那老阉奴的,对吧?
他只能趁着夹菜的间隙,抬起眼,冲着坐在对面的戚应淮,快速地、带着暗示意味地眨了眨眼睛。
试图用眼神传递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请托与期盼。
谁知戚应淮只是抬起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碗里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