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321章（第1页）

只是他耳根处，不知是方才在演武场被太阳晒的，还是因着别的什么原因，悄然漫上了一层明显的薄红。

戚应淮回到府中，孙武凑上来，好奇地打听：“大人，今天头一回给陛下当这骑射师傅，感觉如何？说起来也真是憋屈，要不是眼下京城这局势不明，咱们早该回边关去了，天高地阔任马驰骋，哪像现在，跟被圈在这四方城里似的。”

戚应淮心里正乱着，闻言眉头一皱，语气有些生硬地斥道：“不许问！”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李兀冲他眨眼的那一幕，只觉得心烦意乱，百思不得其解，那小皇帝，好端端的，冲他抛什么媚眼？

这、这这……

简直是……不成体统，伤风败俗！

如今这朝局，表面看似稍稍稳定下来，然而皇城门口石缝里渗入的血迹尚未彻底清洗干净。

李兀坐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只觉得纵观整个偌大皇城，最无所事事、最像个摆设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他第一次身着龙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时，底下那些或探究、或审视的目光。

那些眼神里的意味，他读得懂，无奈，认命，以及一种“事已至此，凑合着用吧”的敷衍。

他心下自嘲，没了自己这个皇帝，恐怕这朝廷运转起来，感觉也差不了多少。

过去是个无人重视的草包皇子，如今不过是个被推上前台的草包皇帝，本质上并无区别。

偶尔，也会有奏折经过层层筛选，象征性地被送到他的御案前，让他“过目”。

当他拿起一份，目光刚落在墨字上，侍立在一旁的曹安便会适时地开口，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提醒”：“陛下可是要仔细瞧瞧？”

李兀拿着奏折的手便会微微一顿，将奏折轻轻放回原处，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容，声音也低了下去：“……朕只是有些好奇，随便看看罢了。这些繁杂政务，还是曹公公与诸位大臣商议着处理吧，朕……放心。”

曹安垂手立在御案旁：“陛下，您终究是一国之君，这些朝政事务，早晚都是要亲自学着处理的。”

他话锋微转，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体谅”：“只是……老奴记得，陛下早年在上书房时，于经史子集、治国策论上，似乎……根基稍显薄弱了些。不如这样，老奴请徐大人每日进宫一趟，陪着陛下将昔日的功课，再好生温习、梳理一番，陛下以为如何？”

一听到“徐大人”三个字，李兀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仿佛掌心又隐隐泛起当年被戒尺打过的刺痛感。

曹安口中的徐大人，正是翰林院那位以学识渊博、风骨峻峭著称的清流领袖，徐宴礼。

他才华横溢，名满士林，当年也曾奉旨入宫，为诸位皇子讲授经义。

李兀至今仍记得，那位徐先生面容清癯，讲学时要求极为严苛，从不因他们身份尊贵而稍有宽纵。

自己就曾因答不上问题，结结巴巴，被他毫不留情地用戒尺重重责打过掌心，那火辣辣的痛楚和当众的难堪，至今记忆犹新。

李兀对这位不苟言笑、治学严谨的徐大人，是打从心底里发怵。

曹安将李兀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畏惧尽收眼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随即一锤定音的语气：“既然陛下没有异议，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了。”

李兀因着次日要单独面对那位令他心底发怵的徐宴礼，一整晚都心事重重，连晚膳都只草草用了小半碗，便再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