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扯了扯嘴角,“世女思虑周全,只是钱庄主事每日查看许多账目,此时去请,怕是不好请……”
“无妨。”萧念摆手道:“我已派人去请了。”
话落,门帘微动,羽衣带着钱庄主事赶来了,“小姐,钱庄主事已带到。”
钱庄主事一把年纪了,被她拽着跑了一路,此刻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喘气。山长见状,招手道:“快,请主事入座,奉茶。”
叶江离佩服地看了萧念一眼,“真有你的。”
主事坐了好一会儿,喝了口茶才彻底缓过来,见到山长,拱手见礼,“山长,各位小姐,老身有礼了。”
主事阅历深厚,京城的各大有名的钱庄都经她管理过,遂山长也给她三分薄面,“不急不急,你有话慢慢说。”
主事疑惑,“不是山长叫我来查账的吗?”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账薄,“这便是凌云书院今年的所有账目了。”她递给侍女拿给山长。
柳嬷嬷一瞧,脸色一白,手紧紧攥着衣袖,倒吸一口凉气。王妈妈见她这副模样,拉着她低声道:“怎么了?账目不对?”
“你说呢?”柳嬷嬷咬牙切齿,书院每半年向钱庄汇报一次账目,由于快到年底,柳嬷嬷在本月上旬就将账薄交给钱庄了,奈何王妈妈临时背着她私自偷吃油水,方才她急急忙忙才改了账薄,只为了糊弄山长,可这要一对,就全完了。
萧念拿过柳嬷嬷那本假账,放在主事面前,“先生看看,这账目可对?”
主事接过,一页一页翻了起来,眉头越皱越深,王妈妈和李公公的心也越来越沉。
“这账……不太对啊?”主事凝眉,转头对柳嬷嬷道:“为免疏漏,还请柳司计将以往的账薄一同拿来看一看。”
柳嬷嬷皮笑肉不笑,“主事,以往的账薄您不是都看过了吗?”
山长神色肃然,问道:“主事可说说是哪些不对?”
主事随手一指,“这银丝炭,我的账薄上记录的是每月采购三十二筐,可你们这本账薄上写的却是本月采购八筐,这数额差距太大。”
闻言,堂内众人齐齐望向三人,眼神似箭,似要将几人射穿。
山长面色铁青,冷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嬷嬷张了张口,手止不住颤抖起来,“这……这月有些不同,老奴一时忘了和主事说此事……”
王妈妈跪在地上脊背发凉,与李公公对视一眼,心下打定了主意。一同爬跪到山长面前,哭求道:“山长明察秋毫,此事全是柳嬷嬷指使的,她起了歹心,想吃尽书院油水,强逼着我们做,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求山长明查!”
“你……你们!”柳嬷嬷脑中一嗡,不可置信道:“好啊,你们自己做了此等事,还嫁祸给我?”
登时跪了下去,满面委屈,“山长,切莫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老奴我才是逼不得已,他们合伙昧下各位小姐的份例,还谎报数量给我,等老奴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是他们强逼着老奴做假账的啊,老奴冤枉,求山长给老奴一个清白!”
众人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主事见势不好,想起身偷摸溜走,被萧念一把按住,眼神警告,“主事这么急着走是为何?难不成你也心虚?”
“没没……”主事连连摆手,又坐了回去,只是这回如坐针毡。
山长脸上阴云密布,柳嬷嬷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子,“山长请看,这便是他们二人的罪证,我在书院尽心尽力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书院的一分一毫!实在是他们狼狈为奸,老奴我势单力薄,只能偷偷记下他们的罪行,好一起禀告山长,求山长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王妈妈和李公公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尽,声音都发着颤,“你……你什么时候……”
千防万防,没想到柳嬷嬷还留了一手,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萧念泰然自若地依靠着椅背,真想叫江砚澄一同来看着这出狗咬狗的好戏。叶江离拿着扇子挡住嘴,凑过来低声道:“精彩,实在精彩。”
山长接过柳嬷嬷手上的薄子,随手翻了两页,指尖骤然捏紧,猛地把薄子砸在王、李二人面前,“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妈妈眼神涣散一瞬,握紧李公公的手,像是在交代什么,李公公面色一慌,轻摇脑袋,王妈妈眼一闭,向前跪了一步,扬声道:“山长,一切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做的,与李公公无关,望山长莫要牵连无辜的人,一切罪行老奴一人承担!”
话落,李公公身体软了下去,倒在了地上。柳嬷嬷垂着的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厅堂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王妈妈身上,山长淡漠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此话当真?”
“当真!”王妈妈频频点头,“老奴所说的都是实话。”
萧念却嗤笑一声,指着李公公道:“你说他无辜?他苛责伴读,克扣伴读月钱,哪儿无辜了?”
王妈妈眼神闪烁,急忙道:“世女说话可要讲究证据啊,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人……”
“证据在此!”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小的赵雪亭,有要事禀告,求山长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