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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第1页）

时值四月二十六，乃宝玉生日。因王夫人不在家，贾母、王夫人又皆有赏赐，园中姐妹便商议着私下里为宝玉好好庆贺一番。

是日，怡红院内悬灯结彩，收拾得花团锦簇。掌灯时分，宝钗、黛玉、湘云、探春、李纨、宝琴、岫烟，并香菱、平儿等，都聚了来。宝玉欢喜不尽，道：“今日咱们卸了正经台面，但求尽兴，不行那世俗礼数可好？”众人都道：“正该如此。”

于是袭人、麝月、秋纹等大丫头，将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抬至院中廊下，摆上各色精致果馔，并绍兴酒。众人卸了钗环，皆穿着家常半旧衣裳，随意围坐。行那“占花名儿”的酒令。

宝钗掣得牡丹，签云“任是无情也动人”；探春掣得杏花，主得贵婿；湘云掣得海棠，酣睡其中；麝月掣得荼蘼，韶华胜极……及至黛玉，默默掣出一根，画着一枝芙蓉，题着“风露清愁”四字，道是“莫怨东风当自嗟”。众人皆说：“这个好极！除了她，别人不配作芙蓉。”黛玉低头一笑，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怅惘。

轮到宝玉，他掣了一根并蒂梅，喜得忙揣入怀内。众人笑闹着罚酒，院内一片莺声燕语，觥筹交错。连平日里最是稳重的李纨，也多吃了几杯，脸上飞红，笑道：“我这稻香老农，今日也返老还童了！”

夜深酒酣，众人渐次散去。黛玉因微醺，且心中有事，便独自一人往沁芳闸边散步。只见月色如水，落花满地，不由得想起日间花签之语，又思及身世，感怀伤情，便在那昔日葬花的花冢前，默默垂泪。

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妹妹”，回头一看，却是宝玉跟了来。他显然也未尽酒醒，脸上带着红晕，将怀里那支并蒂梅花签取出，递与黛玉，道：“这个，原该是妹妹的。”月光下，他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几分痴意，几分认真。

黛玉心头一颤，别过脸去，低声道：“又胡说了。那是你的运数，给我做什么。”话虽如此，却并未推开他递来的签子。二人于月下花冢旁默然对立，只闻流水潺潺，落英簌簌，一种无声的情愫在静谧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