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凝眸看她。
“兄长毕生所愿,就是收复燕云,如今心愿达成……你欢喜吗?”
秦萧扣住她腰身,背影好似一堵墙,替她挡住刺骨寒风。
“自然欢喜,”他温言道,“秦某毕生所愿皆已实现,如今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他等着崔芜追问“毕生所愿”包括哪些,奈何崔芜脑子迷糊,压根没想起这一茬,自顾自道:“收复幽云和与我共乘一骑,哪个更欢喜?”
秦萧:“……”
这问得出其不意,他一时没防备,难得愣住了。
崔芜不高兴了:“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第一次去朵兰部赴宴,兄长就想带我共乘。如今心愿达成,你就一点不欢喜吗?”
秦萧回头睨了眼,见亲卫们远远跟着,听不到两人对话,遂搂紧崔芜,安抚地拍了拍。
“欢喜,”他说,“秦某平生夙愿,一为收复燕云,再者就是阿芜。”
“如今得偿所愿,怎会不欢喜?”
崔芜心满意足,抱着秦萧手臂蹭了蹭。
“我也欢喜,”她喃喃抱怨,“天知道我忍了多久,早想把兄长办了……偏偏你还老在我跟前打转,害我差点把持不住!”
“真是……红颜祸水!”
秦萧额角青筋又开始疯狂乱颤。
他拿天子信口开河的毛病没法子,打又打不得,说了也不听,只得掐住崔芜脸颊,颇没好气地掐了把:“堂堂天子,说话没个忌讳,也不怕被人听到威严扫地。”
崔芜斜乜眼瞧他:“我又没跟别人说,只告诉了兄长,你要告发我吗?”
告发自是不可能,却不耽误武穆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共枕这些时日,他早拿准崔芜软肋,当下净往她腰腹软肋处招呼。
崔芜果然怕痒,在他手下拧成一股蛇:“兄长你怎么不讲武德……哎呀别胳肢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萧挑眉:“真知道错了?”
崔芜唯恐这人留了后手,委委屈屈地认怂了。
秦萧方满意道:“那阿芜不妨说说,何时对秦某有意的?”
崔芜闭上眼,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难道不是兄长先追我的?那猫儿发簪和狐狸发簪还在我妆匣里放着呢。”
“兄长也说说看,什么时候对阿芜心怀不轨的?”
秦萧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瞬。
是何时对崔芜有心思的?
当年初次相见,他惊讶于她的美貌,但也仅止于此。她提出交易,他感慨这小女子的心胸胆识,却并无他想。
直到救她上船,得知她的身世,想起早逝的生母,他才真正将她看在眼里。
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秦萧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得知她攻克华亭,手段胆魄令须眉汗颜;也可能是这些年守望互助的日久生情,更或许,早在答应携她北上时,这小女子于他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随后桩桩件件只是不断加深这份羁绊。
他思忖的时间太久,崔芜熬不住酒力,脑袋一点一点,幅度极大地晃了下身子。
秦萧将她拉进怀里,指腹摩挲着她光洁的面颊,忽而气不打一处来。
“……红颜祸水?”他想起崔芜方才的评价,头一回被人用这四个字扣脑门上,生生气笑了,“等陛下醒了,咱们可得好好算算账。”
女帝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预感,兀自抱着秦萧胳膊睡得香甜。
同一片天幕下,有人情意缱绻,有人愁云惨淡。
铁勒行宫一如往常,王妃遵循耶律璟临终遗言,秘不发丧,以先王威信震慑各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时之计,不可能瞒太久。届时各部会有何种反应,着实令人心惊。
忽律是耶律璟生前最为信任的大将,他受命国主,早把王妃当成自己主子,哪怕死也要扶王妃坐稳外朝的那把椅子。
“幸好戍守上京的卫队都在咱们手里,”忽律说,“国主将调兵的兵符交给了我,嘱咐我若有不好,就护卫王妃与王子去北边。”
王妃换上素衣,领口出着雪白风毛,衬得她容颜姣好的脸冷淡如冰。
“我不会走的,”她说,“这里是汗王毕生心血所在,也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