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趁机道:“爹,您究竟有什么事,竟连娘也不能说?”
纪武行一言不发,他将身子转了回去,自顾自斟满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纪温从未见过他爹如此落寞的模样,他不由想到了方才他爹与那陌生男子的对话,心下有了某种猜测。
他在另一侧坐下,想为自己倒杯茶水,却发现桌上只有酒。
他干脆不喝了,只安静的坐着。
纪武行将他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忽然笑了起来。
“温儿,你当真一点也不像我!”
纪温心中一个咯噔,这话的含义可太多了!他爹不会怀疑他的身世吧??
不得不说,上一世网络上那些无厘头的梗极大的影响到了纪温,竟让他在这种时刻生出这种离谱的想法。
还好纪武行不知他儿子心中的真实想法,否则,怕是要当场来一出“父慈子孝”。
纪温压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扯扯嘴角强笑道:“爹,我可是您亲生的,我不像您,还能像谁?”
纪武行目视远方,饮着酒,声音悠长:“你不像我,你更像你娘,像王家人。”
……
真是谢谢了!
他可不觉得他与大舅舅、表哥有何相似之处!
纪武行并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整日混迹于军营了。那时我每日与将士们一同喝酒吃肉,快马扬鞭,真真是快活极了!”
纪温有些好奇:“爹十二岁便入了军营?”
纪武行目露追忆:“纪家男儿凡年过十四者,皆需投入军营历练。
当年你大伯入军营之时,我吵着嚷着要一起跟了去,那时年纪虽小,却也很快与将士们打成了一片。”
“大伯?”纪温略想了想,才想起来应该是纪老爷子的长子,纪武行嫡亲的兄长——多年前已战死边关的纪武实。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纪家那些已故长辈的往事。
“可是,即便是十四岁,这个年岁还未长成,到了军营里,能适应得了吗?”
别说十四了,在纪温的观念里,十八岁才能算成年,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入伍,长辈能放心吗?
这可不仅仅只是每日里高强度的训练,而是需要上阵厮杀,真正直面血腥!
纪武行幽幽的看着儿子:“这便是你与纪家人的不同之处,我纪家男儿,自小勤练功夫,无一不精通武学,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临阵杀敌。
如你五叔、你大哥以及你三叔祖一家,我们唯一的念头只有早日登上战场,每一颗敌寇的头颅,都是我们的赫赫战功。
别说十四岁,当我们第一次能提剑过招之时,就发誓要用敌人的鲜血将之祭炼!
而你,与我们都不相同,你没有纪氏骨子里的那种血性。”
纪温心下有些惴惴:“爹,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纪武行瞪了纪温一眼,哼了一声,才道:“你虽然少了些血性,却才智过人,比那几个小子都聪明不少。”
他提起酒壶,又要给自己斟酒。
纪温赶紧将他拦住:“爹,您不能再喝了!”
纪武行一把挥开他的手:“这才哪到哪?想当初在军营里,我与那些个兄弟们都是直接提着酒坛子往嘴里灌!”
似是想起了往事,他大笑起来:“那时候可真是畅快!”
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清泪。
这一番下来,纪温也终于明白了他爹心中所想,他一时有些踌躇,可眼看着他爹如此难受,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沉默了半晌,他低声道:“爹,您若是想重回原来的位置——”
纪武行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我知你比寻常少年更聪慧不少,可凡事尽力而为,以你的才能心性,日后定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你好了,纪家也能随之崛起,其他的,不必强求。”
不强求,若是当年他能懂得这个道理,是不是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