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柏杨颔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元锦桦面上带笑,目光却透着淡淡的审视,对视几秒,她收回目光,拍拍元宵的手:“带着你的朋友转转吧,累了不想去西苑的话,让人在主楼给你收拾间屋子,这是你家,宝贝。”
元宵说知道。
元宓跟着母亲进了厨房,依依不舍地看着元宵,显然想和她玩,但怕元宵不愿意,迟迟没有上前。元宵抿唇无视掉了,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和成柏杨混合双打她父亲,还是别心软。
她带成柏杨坐摆渡车去了马场,没想着带他参观,是她好久没看到自己的小马了。因着林朝生的存在,元宵和家里的一切做了切割。
红墙白顶的马房被草场环绕,最大的训练场沙地平整,看得出没有使用痕迹。饲养员告诉她,从她离开后,只有女士偶尔过来看看珍珠。
珍珠是匹纯血母马,体型高大,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步入中年的它肌肉线条依然清晰,元宵走近,没出声,珍珠敏锐地耳朵捕捉到,从草场上抬头。
她一抬手,珍珠便迈着步子走来,轻轻地将额头贴在她的掌心,鼻腔喷气。
成柏杨站在她身后,展现出充足的耐心:“要试试吗?我在这等你。”
纯血马这个阶段正是黄金期,发育完全成熟,稳定且可靠。
元宵有些兴奋,将包塞给他,兴冲冲说要,便跟着训练员去马具房挑马鞍。
一位身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管家走过来,“先生,观景台的茶点已经备好了,是否移步过去?”
成柏杨在日光中看着她理顺缰绳,轻巧地翻身上马,一身黑色骑装,肩背挺拔。目光没有收回,简洁道:“等她这一程结束。”管家依言离开。
成柏杨姿态从容,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没有半点不耐。
这才对。
她和他之间应该平和地拥有这样的午后。
注视、守望,长相厮守。
后悔吗?当时没守约去见她,见证她的成人礼。成柏杨扪心自问,并不,他不认为没有物质基础的画家儿子配得上她。掌权、爬上高位,才能给她最好的。即使她有了,他也不介意给她再多一份。
他静静伫立,面对太阳时人的眼睛难免会眯起,光芒太盛,照出的总是人心的阴暗面。
在她那感到自卑,他也不例外。
他并不希望此刻有人来打破这幅他希冀中的美好画面。
是以元宵的包里传来的突兀铃声,他直接挂断了。
通话铃声只响了一次,安静了没一会儿,传来几声短暂的消息提示音。
屏幕亮起,成柏杨清晰地看到了备注的名字。眸色渐深,恰好元宵跑完一程回来,他从托盘里拿过手帕递给她,“上去坐坐?”
元宵接过,说好啊,正好口渴。瞥见成柏杨手里握着她的手机,还没说话,成柏杨先开口:“你的puppy来电。”
他慢悠悠将手机递过去,“回拨需要我回避么?”
元宵从成柏杨手里拿回包和手机,没有要回拨的意思,一道爬上观景台。
成柏杨跟在她身后,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可怜的puppy。”
元宵站在略高的几级台阶,闻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像是压住了什么情绪,元宵无端地觉得危险,她启唇:“他不可怜,kane。”
成柏杨忽的笑了声,低沉着嗓音“嗯”了声,抬步迈上台阶,缩短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来到能和她平视的位置:“也对,他得到过你的心,他怎么会可怜。”
剩下的话没说,但也好像说了。
元宵倚靠着木墙,头一歪靠上去,目光扫过成柏杨的脸,一针见血:“你也不可怜,kane,你们男人都喜欢自我感动。”
说完,她转上就走,成柏杨无言地跟在身后。
又上了几级台阶,她听到他说:“maybe。”
离开观景台时,成柏杨走在前,用平静的嗓音淡淡朝她开口。
“对别人狠不下心,就是对自己狠心。”
元宵一愣,直到坐上餐桌,都在想这句话。
餐厅的拱形落地窗直直面向化缘,一片金黄入目。长长的餐桌两边挂着几幅油画,色彩绚烂,是元宵小时候的手笔,被裱起来装框倒有几分抽象主义的天赋。
元锦桦只做了元宵,还只有一碗,给她一个人,一颗颗滚出来的,圆润可爱,其他的菜品都是厨师在弄。
服务生在一旁添水换餐具,元宵从思绪里回神,后知后觉发现,继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