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骨折了。
姜珣看着医生给自己抹药包扎,听着伤势情况和注意事项。
明明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她就是记不住整句话,好像医生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如同羽毛一样抚过大脑皮层褶皱,留不下一丝痕迹。
她用右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认真听。
“……不要碰水,隔半个月或者是十天复查一次。”
姜珣看着手上的石膏:“……”脑子好像烧着了,她什么都没记住。
“好的,谢谢医生,”裴砚舟将棉服披到她身上,语气轻柔,“回去吗,姜老师,还是要住几天院?”
姜珣摇头:“没必要。”
只是手受伤了而已,别的部位又没事,她就不在这瞎占医疗资源了。
裴砚舟道声好,虚扶着她起身出了医院。
姜珣侧过身子,避开跟他的肢体接触,自己拽着衣服耷拉着左手臂,抬腿上车。
“今天谢谢你了,”她偏过头去看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雪景,嗓音沙哑,“算我欠你两个人情。”
裴砚舟车开得很稳,“两个?”
姜珣抬起右手压了压发热的眼眶,“齐政清打你那下,我替他跟你道歉。”
齐政清。
这就是她那个前男友的名字?
裴砚舟压下心底对那个男人的敌意,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说来他也应该感谢齐政清,要不是冲动那一下,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姜老师破冰。
现在不光冰破了,姜老师还主动跟他促进关系。
他唇角浅浅勾起,轻轻道:“没关系。”
没人回应。
裴砚舟下意识向后看一眼,姜珣上半身斜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只是睡着了。
他收回视线,浅色瞳孔变为竖瞳,转瞬又恢复原状,他似是感觉不到体内的变化,一路将车开回别墅。
姜珣还没醒。
他不想打扰她的睡眠,脱下大衣将她整个身子裹成一团,动作轻柔地抱起,走上楼梯把她放到床上。
屋里的热气很足,姜珣的脸没一会儿就变成红扑扑的。
裴砚舟扯过被子小心为她掖好被角,半蹲在床边,安静地注视她的睡颜。
应该只有睡觉的时候,姜珣才会放下一身的刺,露出平时从未显现在外人面前那脆弱柔软的一面。
第一面见到她,裴砚舟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她脾气真的很差,某一句话某一个字就能让她暴起,二话不说直拿刀往他身体里戳。
他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这么防备,草木皆兵,似乎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
现在想来,她也是不得已,在国外那么多年,她身边也许总会出现想伤害她甚至要她命的人,她只能殚精竭虑,处处提防,宛如惊弓之鸟。
“姜老师,我可以帮你完成一切事情,”报仇也好,让那个你痛恨的人生不如死也好,我都有能力做到,“我愿意为你做。所以,考虑一下我吧。”
他抬手将床上睡得昏沉的人翘起的发丝轻轻挽到耳后,想要抚平她睡梦中仍紧皱的眉。
忽然想到什么,他的指尖顿在空中,蜷了一下后还是收回了手。
又沉默注视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伸手慢慢抚平她蹙起的眉心。
反正她已经睡着了,不会知道的。
裴砚舟把被子窝好,道声晚安,关上灯出了房间。
在他走之后,一只灵巧的黑团子借力一跳,落在床上,闻闻姜珣包着石膏的左手,放下心来,回到床边,在床脚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