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眼中依旧漠然:“抱歉。是我失言。”
穿山洞而来的风阴冷,李蕴站在风口,多此一举地替背靠山石的沈青川挡风。
她真真奇怪,这人怎么像没有心一般。暂且不提捂热软和心这种奢望,如今连装都懒得同她装了吗。
还以为能让沈青川对她的遭遇同病相怜,再不济好歹也意思意思。现在看这光景,她实在天真。
自己说出来的话怎么也得圆完。李蕴摇头,道:“这些事……夫君不知道也正常。”
沈青川沉吟片刻站起,面色不改,语气倒是温和许多:“嬷嬷告诉你的,外人在时可听。只你我二人时,不必。”应付沈府一大帮子人已经够累,他不想回到自己宅院后还要和一个乌龟周旋。
“是。”李蕴怯怯应道。
“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沈青川拂一拂袖,朝东边那处门洞走去。
李蕴跟在他身后,高大瘦削的身影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无法判断门洞后高低错落的屋舍是否为药膳坊。
至少表情可松懈会儿了。
李蕴答:“和夫君一起不委屈,我替夫君委屈。”
才相处几个时辰,能有多替他委屈。沈青川挑眉,回身笑:“读过什么书?《女诫》之类除外。”
刚张开的粉唇闭上,李蕴摇头,小心翼翼抬眼看沈青川。
沈青川倒不再介意她的畏缩。
苍翠青竹风中潇潇,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捻住一片将落李蕴发顶的青竹叶。
竹叶狭长,他倾身向前,坏心思地遮住李蕴瞪圆的眼。
李蕴本能向后仰又堪堪停住,眼珠往上转,定格在沈青川勾起的嘴角。
下一秒,竹叶追上她不安分的眼,阳光穿过平行的单薄叶脉,隐隐绰绰留出墨绿色人影。
他在做什么?即便大脑飞速运转,李蕴依旧无法为这奇怪行为找到合理解释。
“一叶障目。”竹叶向上一抛,轻飘飘落下,墨发蓝袍青年语调波澜不惊,远去的脚步虚浮:“周氏所言不必听,南清院没那么多规矩,有什么事直接问。”
就他们俩人,能有什么规矩。
李蕴应一声小步跟上。白石子路在林中亭前分岔,沈青川踏上右边那条荒草丛生、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径。
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落脚于相对草稀处。
一阵风扬起,枯黄细碎的干草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新裙,怎么抖也抖不掉。
李蕴苦着脸,踮脚走得沮丧。
又一阵风从背后拥来,李蕴打了个寒颤,沈青川垂在身侧的手拢了拢外袍。
越往深处走,城墙般高的翠竹站得越发紧凑,投下密不透风的阴蔽。
不知哪里来的鸟儿还是雀儿呼啼,绿得发黑的爬地藤蔓上堆满经年累月的枯叶新枝。
白石子路被覆盖,已看不出曾存在。沈青川自如穿梭在修竹间,全然看不出病态。
林中寂静,二人无言。
李蕴听见自己越来越慌的心跳。
沈青川要带她去哪?这条路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往药膳坊的路,反而……反而像是……
李蕴心中一凛。
难道,沈青川要带她去沈府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