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口口水,李蕴再也顾不上干净,拽起裙摆就往前赶。
在她东张西望与心中惊疑之际,沈青川已走到十米开外。
碎步落在厚实的枯叶堆上沙沙作响,每多走一步,李蕴的嘴角便多下撇一分。
加急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沈青川既不回头也不停。
附近似有溪水,水声潺潺,若有似无,脚底的叶片沾了一层又一层,精致的粉绣鞋前结了一层湿漉漉的薄泥壳。
李蕴心中暗骂,柳眉微蹙,没注意到前面人忽然停下,一头栽上去。
“夫君恕……”
沈青川往侧边一站,现出白粉墙上瀑布般垂下的绿藤萝。
绿叶藤蔓交叠,捂得严严实实,风吹不动。
沈青川矜贵地伸出两根指头点点叶片,道:“拉开。”
提着裙的手攥紧,李蕴又气又无可奈何。
谁知道这破叶子间有没有虫,有没有刺,或是散不去的怪味。
沈青川一句话不解释,一路过来也不知体谅,到地方了就让她干事,着实冷血,着实无情!
早上刚生出来的一丝同情被收回,李蕴皱起秀气的眉,手缩进衣袖,小心翼翼地伸进绿墙中。
进去了半个手掌还未摸到底,李蕴心中慌乱,忽感指尖一凉,有气拂过。
她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沈青川,慢慢拨开如发般的藤蔓,现出一座古旧的厢房。
悬挂于屋檐下的墨绿铃铛似是有感,丁零当啷地在风中打转。
这不是沈青川的院子吗?
李蕴愣愣地看铃铛,看沈青川,再看看铃铛,看看沈青川,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君,我们这是回来了?”
沈青川摆摆手,“门帘”拉得更开。
他不染尘埃、体体面面地低头走近院子,回头示意李蕴跟上。
李蕴点头,放下时没注意,一根叶藤打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小步跑到沈青川身边。
踩过厢房后茂盛的野花野草,李蕴随沈青川回到院落中央。
一方石桌立于槐树之下,凌乱散着几颗干瘪的果子。
苗圃内的蔷薇、月季枯死,正大门紧闭,不知几时挂上的大红灯笼破了洞,掉色的金穗参差不齐,水沟旁爬满莹莹青苔。
分明刚开春,沈青川的院子却像被春神遗忘了一般,落满旧岁的灰尘。
仿佛一直生活在这种寂寥中的人不是他,沈青川毫不在意,径直走向东厢房:“以后你若是无聊,可以去后院竹林解解闷,运气好还能碰到几只雀儿作陪。”
“与夫君一起,妾身不会烦闷。”李蕴收回视线,答。
沈青川当这句话为耳旁风,推开书房的门,问:“你可识字?”
“识得一些。”
沈青川潇洒跨过门槛:“进来挑本话本子,念给我听。”
他直奔书案后的长席,长席上堆着一摞薄书。
他取下发簪,墨发四散,在微凉的日光中枕上书,安然合眼。
李蕴无言,蹑手蹑脚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