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来崭新茶具,崇文侯压抑着怒气命令:“你还有脸来?上次的家法没让你清醒?”
“跪下,我再说一遍,你做不得意珠的主,趁早和意珠断干净!”
“你敢对着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说,说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安得什么心吗?”
谢缙之施施然跪下,抬头看向排位时却不见半分羞愧之色,只问:“在这儿说?”
一尊尊牌位供在前面如坟头,栗木黑牌之上金纹漆彩已旧,谢缙之一眼扫去,对着谢氏祖考的尊号面不改色:
“我给卫家下毒好拆散婚事私藏妹妹,引诱人同我暗通款曲离不得我半步。”
他竟真说得出口,也不怕老祖宗牌位气冒烟,崇文侯快背过气去,猛然起身:“她是你妹妹!”
“你带她回来时,如何关照呵护,如何为她琐事操心你不记得了?”
他素日对子嗣关心得少,谢意珠更是由谢缙之全权照顾,可以说是如父如兄,他可还把人伦纲常放在眼里半分!
当初已提醒过谢缙之注意分寸,崇文侯软和点语气,苦口婆心:“我知晓你对她上心。”
“当初都觉得是她黏你,如今看来是谁需要谁,你换个念想难道会死?”
“又不是将你们分开,兄妹就要有兄妹的样子。即使她是姜家女儿,谢家也从没说要舍了她,你何必抓这般紧。我一直将她视作是亲女儿!”
“那又如何?”
“她是我亲手带回,是我的血肉。”
“别说不是亲妹妹,就算她是亲的我照旧”
崇文侯甩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断他:“混账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有悖人伦的东西来。”
“你让姜家,让旁人如何看谢家,让谢家如何自持!”
“你打算让别人提起你时,说的都是不伦畸形之言,都是你明知她有婚事还凑进去,和自己妹夫竞争?”
鞭子划破风声,最后一鞭鞭尾径直甩到谢缙之脸上,鲜血沿着伤口往外涌,血气和香火味混杂。
老夫人更在谢缙之说第一句话时就颤巍巍快喘不过气,问他有这样的心思为何不早说,现在谢卫两家的婚事都定了。
一张两张相似的脸摆在面前,谢缙之直想笑。
他问:“倘若我说,谢家便应吗?”
祠堂沉默。
列祖列宗无声面向他,一笔一划写得是谢家荣耀,仿佛这是什么要诛九族牵连谢家祖坟的罪过。
老夫人沙哑开口:“你已承认过她身份,就不该有这种心思。”
谢缙之从没提这件事,是因早知谢家态度,也知谢意珠态度。
他只要最忠贞排他,绝无第二种可能的感情,贪甜头的幼妹却只要尝过就好,半点都不想让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他何必自讨苦吃。
兄妹“□□”,世俗伦理的议论谢缙之漠不关心,今日谢意珠和他是假兄妹如此,来日成了真兄妹照旧如此。
他犹记得母亲病重时说过许多话,但崇文侯心中有气并不来见她,话就只是话。
等到她快死了握紧谢缙之的手,还不开口就有数不清的人挤在身后,盼着她说点什么,好同崇文侯交差,好体现崇文侯的悔意。
谢缙之便明了握住谢家
的权力,做到谢承平那个位置上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母亲什么都不对他说。
母亲尚且不指导他的人生,一个身边女人没断过,情债弃之如敝履,将后院女人子女都不挂在心上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指正他的事?
“早说什么,早说我对自己妹妹别有用心非她不娶。”
“早说无用,不如直接决定。”
“你以为你有这种权力?”
谢缙之微笑反问:“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