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冷笑一声:“公主既这般雄才大略,何不亲至军中发號施令指挥大军?届时,我將亲手奉上帅印。”
静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移步上前,缓缓在他身边蹲下,捏了他的衣袖:“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如今你即便不为我,也总该为幸儿想想……你再不喜欢她,她也是你的骨肉,你怎能置她於险境不理?”
苏黎面色一沉,猛地一抬手,静好被掀翻在地,只这一下便伤了手腕,再起身时,已经是捏了手腕,泪光莹莹。
她默默起身来,眼见他依旧没有丝毫动容,吸了吸气,將泪水强行逼回:“如今幸儿在父皇手中,你若尚顾念一丝血肉之情,那便按著从前的计划,率领大军直取青州。你若果真不顾,那便是你够狠绝……这天下,该是你的。”
良久,苏黎终於站起来,转身看向她。静好抬眸与他直视,竟丝毫不惧。
苏黎伸出手来,捏住她下巴,眸色一片苍冷:“我倒是想知道,若我果真存了反心,你会怎么选?”
“我选你。”静好竟毫不犹豫,轻笑起来,“你是什么人,你目的为何,我早就知道。我从当初下决定之日起,便从未有过半分动摇。既选了你,便不会后退半步!”
“你害过她,我不会放过你。”他的手转而捏上她的脖子,眸色竟又冷了几分。
静好眼中的坚决,一点点化作悲凉,终化为唇边一丝苍白的苦笑:“你若捨得,我无话可说,甘为你手中亡魂,与幸儿一起,成为你通往帝位的垫脚石。”
苏黎眸光一敛,隨后捏在她脖子上的手竟然微微收紧了:“你待我,倒真是非一般的情深意重。”
静好呼吸逐渐艰难,却依旧只是望著他,坚定的眸色没有丝毫鬆动。
远远的,苏墨和锦瑟相携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静好……”锦瑟身子微微一僵,忍不住有些怔忡。
苏墨漆黑如墨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苏黎眼角余光瞥见他二人,手上依旧没有丝毫鬆动,却是静好,听到锦瑟的声音,忽然用力挣扎起来,挣脱了苏黎的桎梏,隨即转身,眸带震惊地看向来人。
“宋锦瑟……”她仿佛是不敢相信,回头看看苏黎阴沉如水的面容,再次看向锦瑟时,才確定了她的存在,顿了许久,却勾起一抹苦笑:“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你在这里……”
锦瑟心里本也有恨,然而时至今日却全无心思计较,只是察觉到苏墨身体的僵硬程度时,心头微微一震,反覆地用手摩挲著他的掌心,似在祈求。
既然余生所剩无几,她真的不想再多生事端。
良久,苏墨紧绷的身子才终於微微放鬆了些许,转眸看著她。锦瑟扬起脸来,展顏微笑。
静好驀然大笑出声,一把拉住苏黎袖口,厉声道:“你居然就是为了她,放著大好形势不理,放著满军营的將士不管,跑到这个山谷里来,就是为了看她怎么跟你二哥恩爱吗?”
苏黎面容一拧,隨后猛地抽出剑来,抵上了静好的脖子。
静好满目哀凉地看著他,冷笑:“我只以为自己识英雄重英雄,嫁得如意郎君,却不想嫁了个懦夫!你恨我伤了你心爱的女人,但至少我想要的我敢去爭取!你呢?如今你眼见著她和你二哥卿卿我我,你心有不甘,反倒將剑指向我!苏黎,你真是好本事!”
苏黎眼中赫然瀰漫起杀意,手腕微微一转,却忽然听到一声最熟悉的呼唤:“苏黎。”
他手中的剑就此僵住。
锦瑟缓步上前,容顏温和平静:“我有话想跟你说。”
静好僵凝的目光之中,苏黎缓缓收起了剑,却忽然朝谷口的方向沉声一喝:“来人!”
守在谷口的军士快步而入,静候吩咐。
苏黎眸光冷冷掠过静好:“將她绑起来!”
静好眸光一慑,看向来人:“谁敢?”
“违令者立斩不赦!”苏黎喝令。
眾军士便再无敢违抗者,而静好冷眼看著苏黎,只这么片刻,竟似死了心一般,竟然不动,任由那些人將自己绑缚,眼中的嘲意却愈发厚重。
是嘲他,亦是自嘲。
今时今日,如此对待,细细想来,竟是自取其辱。
她从来不觉,自己竟蠢钝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