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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身处逆境可他唱歌(第2页)

处在这些不和谐的事件之中,约布赖特觉得有一件事情是必不可少的——他应该迅速地展示他学业计划的一些进展。带着这个意图他许多个夜晚读书读到了很晚的时候。

一天早晨,比平常更为严重的过劳以后,他觉得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醒来了。太阳直接照射着百叶窗,他朝那里看了第一眼,一阵尖利的刺痛便迫使他赶紧闭上了眼睛。每一次他重新试着看看周围,都有同样对光的病症感觉出现,同时灼热的眼泪滚下脸颊。他穿衣服的时候被迫在额头上扎了一根绷带,白天里也没有把它解掉。尤苔莎着实又惊又怕。第二早晨他们发现情形未见好转便决定派人去安格堡请医生。

天近傍晚医生来到了,诊断这病为克莱姆夜读引起的急性炎症,又不顾前几天赶上受了凉继续研读,一时便削弱了他的视力。

为他那么思虑着要加紧的课业被中断而烦恼焦躁着,克莱姆变成了一个病人。他被关在一个完全避光的房间里,如果没有尤苔莎借着一盏遮罩灯的微光给他读书,那他的状况就是一个绝对的悲惨了。他希望这最坏的情况很快结束,但是医生第三次来出诊时他获悉,虽然一个月过后他可以戴着眼罩冒险出门,而所有继续工作或者阅读印刷品的想法,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放弃。这使他很沮丧。

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消失了,似乎没有任何东西来减轻这年轻夫妇的忧郁。尤苔莎常常想象到一些可怕的情景,但她小心地抑制着没有对她的丈夫说出。假如他成了一个瞎子,或者,无论如何,永远也不能恢复能够胜任的视力去从事与她的情调志趣相投的职业,不能把她从这山里的孤绝住处搬出去呢?在这不幸面前,巴黎的美梦不太可能成为现实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不见好转,她的心越来越跑向悲哀的辙路,她会离开他跑向花园绝望地流泪哭泣。

约布赖特曾想打发人去请他的母亲,随后他决定不去请了。知道了他的状况只能使她更愁苦。他们的隐居生活除非经由专门的信使,否则她几乎不大可能知道消息。他努力尽可能达观地对待这困境,直等到第三个星期到来了,疾病侵袭以来他第一次走到户外去。这时医生又来看过他,克莱姆强烈要求他表达一个清楚的鉴定。这年轻人了解了情况以后更加感到意外了,他期望可以重新开始工作的日期依旧不能确定,他的眼睛正处于一种特别的状态,尽管他的视力出去走走还受得住,但是不能允许它们紧盯在任何确定的物体上,否则就有再度招致急性眼炎的危险。

克莱姆因这个信息而异常严肃了,但是没有绝望。一种平静的坚定,甚至快乐,占有了他。他不会成为瞎子,那便足矣。命中注定要在无限的时期内通过烟玻璃镜观看世界实在是糟透了,那对于任何性质的提升都是致命的;不过约布赖特面临只影响到他的社会地位的灾祸时他是一个绝对的斯多噶派,而且,除开尤苔莎,最卑贱的行业也能使他满意,只要它能够以种种形式进入他的文化计划。开办一所农村夜校就是这样一种形式。他的磨难没有像在别人那里会造成的那般制服他的精神。

他在温暖的太阳下向西走过,进入他最熟悉的爱敦地带,也就是最靠近他老家的地方。他看到在他前方的一条山谷里有一件磨亮的铁器在闪光,向前走着,朦胧看出那闪光来自一个正在砍荆棘的人的工具。那干活的人认出了克莱姆,约布赖特凭声音知道说话的人是哈姆弗瑞。

哈姆弗瑞对克莱姆的状况表示伤心,接着又补充说:“听我说,假如你做的是像我一样低级的活,你可以照样干下去。”

“对,我可以。”约布赖特沉思着说,“你砍这些柴捆能得到多少收入?”

“砍一百捆能卖半个克朗,在这些白天长长的日子里我能靠这工钱过得蛮好。”

在整个走向奥尔德华斯回家的一路上,约布赖特陷入了并非不愉快的思考中。他走到房前的时候,尤苔莎从打开的窗户跟他说话,他便向她走去。

“亲爱的,”他说,“我现在快乐多了。假如我母亲跟我、跟你和好了,那我,我想,就十分快乐了。”

“我只怕那永远不会的。”她说,用她那美丽的暴烈的眼睛看着远处,“你怎么能说‘我快乐多了’呢?什么变化都没有。”

“它产生于我终于发现了我能做的事情,可以赖此为生,在这不幸的时刻。”

“是吗?”

“我想去做个砍荆棘草皮的人。”

“不,克莱姆!”她说,此前她脸上显出的微弱希望又消失了,使她处于比原来更坏的状态。

“我一定要做。在我能靠正当的职业来缩减花销的时候,我们却继续花那点积蓄的钱不是太不明智了吗?户外活动对我有好处,而且谁知道几个月以后我又能继续读书了呢?”

“可是我外公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如果我们需要。”

“我们不需要帮助。如果我去砍荆棘我们将生活得相当好。”

“与奴隶、埃及的以色列人这样一些人相比!”一颗痛苦辛酸的泪珠滚下尤苔莎的脸,他没有看见。他的语调里有一种无动于衷,向她表明着那对于她是纯粹恐怖的结果而他完全没有感到悲伤。

紧接下来的第二天,约布赖特去了哈姆弗瑞的茅屋,借了他的绑腿、手套、磨刀石和一把钩刀,想用到自己能够买这些的时候。然后他与他的新同行兼旧相识出发了,挑拣了一处荆棘长得最厚密的地方,他砍出了他选择的职业的第一刀。他的视力,就像《拉塞勒斯》中的翅膀,尽管对他宏伟的意图没有用处,对这种累苦活足够了。他发现等锻炼一阵手掌变硬了不再起泡他就能很容易地干活了。

日复一日他随着太阳一同起来,打紧绑腿,动身去他跟哈姆弗瑞约定的地点。他的习惯是从早晨四点钟一直干到正午;然后,在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回家睡上一两个小时;睡后再出去干到晚上九点。

这个从巴黎归来的人现在这样用皮装备打扮起来,不得不戴上遮住他眼睛的护目镜,这样一来他最亲密的朋友路过也认不出他了。他只是浩瀚的橄榄绿荆豆丛中一个褐色的小点,再无什么了。虽然实际上不干活的时候,由于想起尤苔莎的态度和他母亲的疏远,他常常会精神压抑,但是在全力进行劳动的时候他是快乐自处的、平静的。

他的日常生活属于奇妙的显微镜下的一种,他的整个世界被局限在离他几英尺的范围内,他所熟悉的是爬行着的和长翅膀的东西,它们似乎也把他招收进了它们的队伍中。蜜蜂带着亲密的神态绕着他的耳边嗡嗡鸣响,又拖拉着他身旁的石南花和荆棘花,数量众多以至于重得把花儿压到了地上。爱敦荒原产的奇怪的琥珀色蝴蝶,在别的地方是绝对看不到的,在他的口唇喘息中抖动翅膀,飞落到他弯着的背上,随着他上下挥舞镰刀时镰刀的闪闪光点翩舞。翡翠绿族蚱蜢跳过他的脚,落下时很笨拙,或者背着地,或者头着地,或者屁股着地,好像技术不熟练的杂技演员,要看机会支配了;或者在蕨草叶子下面喧闹着忙于跟那些色彩朴实、默不作声的蚱蜢调情。大个头苍蝇,对食品室铁丝网完全无知,处于相当野蛮的状态,在他周围嗡嗡飞舞,并不知道他是人。在长满蕨草的小山谷出入的蛇,身着它们最明丽的蓝色和黄色装束滑行着,这是紧接着蛇蜕了皮的季节,这时候它们的色彩最为鲜明亮丽。一窝窝小兔从它们的洞穴中出来,到小丘上晒太阳,热热的光束闪耀着透射着每一只薄薄的肉皮耳朵柔嫩纤细的组织,使其发红发亮,成了一种血红的透明体,里面的血管都可以看见。这一些野物没有一个怕他。

他职业的单调使他平静,单调本身就是一种快乐满足。努力的强迫性限制给没有野心的人提供了一种走平常道路的正当理由,在他的能力没有障碍的时候他的良心几乎不能允许他停留在这种湮隐无闻之中。因此约布赖特有时候会自己唱起歌来,当要伴随哈姆弗瑞去寻找打柴捆的藤条时,他会概略地讲述巴黎的生活和特色来逗乐他的伙伴,以便打发时光。

在这样温暖的一个下午,尤苔莎独自出来散步,走向了约布赖特干活的地方。他正忙着不停地砍荆棘,一长排柴捆从他的位置延伸下去,体现着这一天的劳动。他没有注意到她的走近。她离他很近站住了,听到了他歌声的低低流淌。这使她震惊了。看他在那里,一个可怜苦作的人,用他的眉睫流汗挣钱,她先是动情地流下了眼泪;但是听到他唱歌,完全没有对他的职业的反感,那职业无论他自己是怎样满意,对她却是身份地位的下降。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小姐、夫人,这深深地伤透了她。没有发觉她在场,他继续唱着——

黎明

为丛林披上霞光;

使花儿更美,

鸟儿再次低唱爱情;

大自然的一切

都欢迎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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