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在地方任上总是积极稳妥,兴利除弊,对朝廷负责,让百姓受惠。
次年(1094)春天,苏东坡主持举行了自庆历末韩琦中断了四十多年的阅兵典礼。
定州军威自此大振。
但苏东坡并不满意。
他对禁军的战斗力感到担忧。
禁军缺乏训练,胆小力弱,数量虽多,实际战斗力并不强。
然而恢复禁军的战斗力需要时间,为了保境安民,还得依靠当地百姓。
于是苏东坡决定上报朝廷恢复原有的沿边民间武装“弓箭社”。
“弓箭社”,“带弓而锄,佩剑而樵”,遇有警情,即击鼓为号,顷刻可致千人,极利于保境安民。
因新法实行保甲法,当时逐渐衰散。
然而朝廷不准,苏东坡再奏亦无果。
这件事虽未成功,但足证苏东坡的远见卓识。
今天定州地方戏曲为“定州秧歌”,千年来传唱不衰。
这小调,是苏东坡的发明。
定州地处黄河之北,百姓没有种稻习惯,不谙种稻技术。于是苏东坡亲自示范,劝农种稻。
那时,在定州的地里,人们常常看到一位鬓白的老人手把手指导开洼栽稻,引水浇地。
知州苏东坡劝农,诗人苏东坡则编撰插秧歌小调,教农民插秧时哼唱,以解疲劳。
繁忙的公务之余,苏东坡曾去曲阳县城西三里处的“济渎岩”游历。在岩下,苏东坡见到水中浮萍随波飘动,不由触景生情,顿生伤感。
他凝视着水中无法自主的浮萍,想到自己半世以来的飘零,真有同病相怜之感,遂提笔挥毫,在石上写下“浮休”二字。
的确,此时的苏东坡心中有太多无法言喻的情感和思绪。
他就像一只孤独的鹤,怀抱一颗孤傲的心:
我生如寄良畸孤,三尺长胫阁瘦躯。俯啄少许便有余,何至以身为子娱。(《鹤叹》)
苏东坡一生,于世俗富贵无求,长负凌云冲天之志,不愿俯仰于人。
难进易退我不如。
在这声长叹里,有苏东坡的悲哀,也有他的坚持。
在定州,苏东坡的心中时常泛起苦涩。
他曾经得到一块黑石,白脉,其纹似石间奔流,犹如“雪浪”。
苏东坡特别喜欢,遂以曲阳白石所制芙蓉大盆盛之,并将其居室名为“雪浪斋”。
“雪浪石”来历不凡。
“朅来城下作飞石,一炮惊落天骄魂。”(《次韵滕大夫三首·雪浪石》)
然而,骄魂的飞石最终变成“画师争摹雪浪势”的玩物。
这番落寞其实写的正是苏东坡自己。
落寞的苏东坡叹息“坐无蜀士谁与论”,开始不断地想回到家乡去。
石头的遭遇,被贬的自己,世事无常,仿若梦境。
苏东坡在定州所留下来的词作极少,仅有一首双调小词《行香子·述怀》: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