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对于苏东坡而言,近四十年的宦海沉浮,大半个中国的浪迹漂泊,他早已习惯了种种意外的人生。
意外的美好和伤痛。
意外的热闹与寂寞。
苏东坡永远不会软弱,对于命运,他永远是谈笑间战胜。
苏东坡于绍圣四年(1097)七月二日初到儋州时,儋守是张中。
张对苏东坡很好,让他暂住行衙,并开始整修官舍,为他准备更好的住房。
为自食其力,苏东坡请求张中给他一点官地耕种:
籴米买束薪,百物资之市。不缘耕樵得,饱食殊少味。再拜请邦君,愿受一廛地。知非笑昨梦,食力免内愧。(《籴米》)
苏东坡有过黄州的农人生活,并不惧怕自食其力。
然而这样的愿望竟也被破坏。
时隔不久,湖南提举常平官董必察访岭南,派人把苏东坡从官舍逐出,张中也因此罢官。
朝廷对苏东坡如此苛刻,使他在儋州处境十分难堪。
遣使把苏东坡驱逐出官舍后,他竟无处栖身:
旧居无一席,逐客犹遭屏。(《新居》)
苏东坡只好在儋州城南买地筑屋,以避风雨。
漂流四十年,今乃言卜居。(《和陶和刘柴桑》)
不过,当地百姓特别是追随苏东坡的学子敬重东坡,他们集合起来帮苏东坡盖房子。
特别是王介石,“躬其劳辱,甚于家隶。”
这样,苏东坡终于勉强有了立锥之地。
在已一无所求的苏东坡看来,新居还颇富景致:
朝阳入北林,竹树散疏影。短篱寻丈间,寄我无穷境。(《新居》)
新居周围槟榔亭亭、椰树高大,一些不知名的热带植物杂植其间。
这种热带情调使苏氏父子感到新鲜。
苏东坡用桄榔叶编织了“苏东坡”三字挂在门上,新居唤作“桄榔庵”。
苏氏父子于是有了避风雨之所。
苏东坡又唱起“且喜天壤间,一席亦吾庐”之歌。
就此,视死如归的苏东坡住在“生谓之宅,死谓之墟”的“桄榔庵”,与“蝮蛇魑魅,出怒入娱”等各种毒蛇恶兽、山妖鬼怪为伍。
他“无作无止,无欠无余”,以完全自由自在、无所牵挂的生命,决心生住于此,死葬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