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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采绝艳九歌亮相屈原成名(第3页)

中原的诗歌里面爱情篇章也很多,但很少有哪位女子能像《山鬼》这样以如此华丽的方式高调炫耀自己的美丽,又是如此自信而执着地追求着属于她的爱情,大胆敞开她充满爱和忧伤的心扉。

《诗经》中也有类似主题的诗篇,如有名的《子衿》一诗。诗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衿,衣领。子衿,就是你的衣领的意思,这里是代指女子所思恋的情人,他穿着青色衣领的衣裳,也牵系着女子的绵绵相思。

《子衿》和《山鬼》的主题是相似的,都是讲一位女子和恋人约会,然而恋人没有如期而至。两首诗都是以女子情感独白的形式,来表达对恋人的期待和失望的幽怨之情,而且男主人公都没有出场。《子衿》这首诗也写得很美,但这种含蓄温婉的美与《山鬼》炫目耀眼的美是不同的。

《子衿》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女子的具体信息。她长得漂亮吗?她是什么身份的女孩?她的性格是活泼的还是文静的?而山鬼一出场就极为炫目,屈原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她的穿戴、车骑以及她的音容笑貌,盛装打扮,她穿戴着薜荔、女萝等做成的漂亮服饰,坐着各类香花芳草装饰的花车,赤豹为她驾车,文狸充当她的侍从。如此炫丽的铺张,突出了山鬼的惊人美貌,也渲染出她的自信和对约会的重视,甚至还强调她克服山路崎岖遥远等诸多困难,只为了如期赴约,赶去见恋人一面。

而《子衿》中的女子在恋爱中显然是比较被动的,恋人没有如期赴约,女子只是悠悠地唱出她的哀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嗣音,是寄与音讯的意思。你的衣领青青,我的相思悠悠,即便我不去看你,怎么你就不愿意给我捎来一点音讯呢?你的佩带青青,我的相思悠悠,即使我不去看你,难道你就不能主动来看我吗?

由此可见,这位女子只是对恋人寄予了强烈的希望,她渴望男孩子主动写信给她,主动来看她,而女子自己则是处于被动等待的位置。这和山鬼那种主动追求爱情,敢爱敢恨的性格可谓大异其趣。

再者,《子衿》从头至尾几乎完全是女子的心情独白,没有场景的描述和变幻,只有女子单纯的等待:“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挑、达,来回徘徊等待、期望之意。[58]城阙,是指古代城门两边的望楼。诗的最后一章意思可以这样来表达:我在约会的地点——城门边的望楼久久徘徊等待着、向远方眺望着,却始终不见恋人的身影。这时女子发出了悠长的感叹:我和你才一天不相见,就好像已经有三个月那么漫长了啊!

《山鬼》则不同,这首诗将女神心情的变化和天气、景物的变化完全交织在一起。快乐的时候,阳光灿烂,鲜花开得又娇艳又妩媚;忧郁的时候阴云缭绕,细雨蒙蒙;痛苦绝望的时候雷雨交加,猿声哀鸣。情景交融,景物的变化为心情的变化推波助澜,心情的变化又因景物的变化而更强烈。

此外,《子衿》中的女子对恋人寄予了厚望,希望他频繁地给自己寄送消息,希望他常常来看望自己,然而自己在恋爱中的表现如何在诗中却看不出来,是“薄责己而厚望于人”[59]。当希望落空时,女子便对恋人产生了淡淡的幽怨。

《山鬼》中的女子则一方面对恋人充满疑虑,但更重要的却是在检讨自己,是否值得恋人始终如一的爱,她强调的是自己在爱情中的美好与坚贞。

从全诗来看,《子衿》中的女子表达感情总体是含蓄的,而山鬼则大胆直白,表达感情淋漓尽致。当然这也与诗歌的篇幅长短有关:《子衿》篇幅较短,相应地也要求情感抒发凝练含蓄,余味深长;《山鬼》篇幅较长,给诗人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尽情展示,因此能够将景物和情感描绘得有声有色,变幻多端。

也许可以这么说,《山鬼》表现得更像是理想中的浪漫爱情,山鬼的出场是轰轰烈烈的,被鲜花香草、珍奇怪兽簇拥着;她的退场同样是轰轰烈烈的,雷电交加,风雨如晦,令人不由得联想到山鬼所渴望的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吧。

《子衿》中表现的则更接近现实中许许多多平凡的爱情故事中的一个,因此读《子衿》时仿佛是看到了邻家女孩在谈恋爱,丝丝缕缕,缠缠绵绵。这也是《诗经》中爱情诗的整体特色:表达现实生活中朴素真切的情感,读来让人感觉如临其境,自然有味。

因为《九歌》的表现方式极为丰富,演员们不仅载歌载舞,而且还有独白,有合唱、有对唱,有舞台背景的转换、故事情节的推进以及人物情感的细腻描绘,所以,在文学史上它不仅作为优美的诗歌传世,甚至还被视为中国戏曲表演的滥觞。

演出至《山鬼》,各路诸侯感觉大开眼界,尤其感受到了楚国人爱情的浪漫不羁和想象力的诡谲丰富,完全颠覆了中原人含蓄温厚的审美习惯。原来神仙鬼怪并不是面目狰狞,凶狠恐怖,而是如此美丽多情,纯洁善良的。他们也从山鬼的高调炫目中领略到了诗人屈原的浪漫风采:楚地的女神个性如此张扬,楚地的诗人当然更不会逊色于她。后来甚至还有人这么认为:也许山鬼就是屈原自身形象的寄托,“灵修”就象征楚王,这也是屈原惯用的香草美人的象征手法:他将自己对于美的追求、对爱情的向往、对自身美好高洁品质的信心、对现实的疑虑忧伤,都寄托在山鬼这位美丽动人的女神身上,因此,山鬼的表现才会如此惊艳全场。

现存的史料中没有关于屈原爱情婚姻经历的详细记载,可是这并不等于说屈原就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山鬼那细腻多情、千回百转的心路历程,诗人如果不是感同身受,又如何能表达得如此完美呢?

当然,不要就此以为楚国人只会谈恋爱唱情歌,就不懂别的了。当观众们还在为山鬼的美丽与忧伤唏嘘不已的时候,华丽浪漫的舞台装饰已经被迅速撤下,随即换上了苍茫辽阔的原野布景。笛、瑟、琴等管弦乐安静下来,代之而起的是战鼓隆隆之声。随着鼓点鲜明的节奏,舞台上出现了身披铠甲、头戴面具,手持弓箭、盾牌或者戈矛等各类兵器的武士。武士们簇拥着一辆战车,战车上巍然挺立着一位手握鼓槌、咚咚咚咚擂响战鼓的大将军。

原来,这就是《九歌》祭祀的最后一部分——《国殇》了。和此前的祭祀不同,《国殇》祭祀的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楚国将士们,祭祀的不是神而是鬼魂。殇者,伤也。据前人解释,男女未及成年而夭折者称为“殇”;死在家乡以外的地方,也谓之“殇”。国殇,意即为国捐躯。

作为《九歌》祭祀的压轴大戏,《国殇》场面之隆重自不必赘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国殇》充分显示了楚国人的尚武精神:战争极其惨烈,但我方将士仍然冲锋陷阵、冒死杀敌,经历了严酷的胶着肉搏战之后,最后的结局是勇士们全部阵亡。“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那些佩带长剑、携着秦弓的战士们,明知此去很可能会身首异处,仍然无所畏惧。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们即使战死沙场,变成了鬼魂,那也一定是鬼魂中的雄杰:“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英雄死后,他们的魂魄还会显灵,震慑敌人;他们变成了鬼,魂魄也还是刚强勇猛、所向无敌的。

《国殇》视死如归的尚武精神,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对后代的诗人、诗歌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著名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明显就是受到了屈原《国殇》的影响。

诸侯们看到这里,都深为震撼,楚怀王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对屈原的苦心安排感到非常满意。五国诸侯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高举手中的酒杯,齐齐向楚怀王祝酒:“愿与楚王一起,同心勠力,抵抗秦国大敌!”怀王则慷慨激昂地举杯回敬:“愿与诸王一道,共御强敌,保家卫国!”

此时,楚国大臣与将士们也共同举杯,宣誓般地齐声诵起《国殇》中的句子:“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我们的将士实在是既勇敢又威武啊,始终是刚强不屈不可侵犯。英雄即便战死,也要大显神灵,魂魄依然威武不屈,实为鬼之雄杰。)

当合纵大典在《国殇》庄严隆重的气氛中推向**之时,舞台上已经在上演收尾的送神曲《礼魂》,也就是将之前迎来享受祭祀的各路神灵和鬼魂再送归原处。而观看演出的各诸侯此时仍然激动万分,他们不仅感受到了楚国人浪漫不羁的个性风采,更深深体会到了楚人不怕死的尚武精神,由此也对这次合纵充满了信心。

当然,《九歌》的惊艳亮相,也让屈原在“国际”上名声大噪。后人评价屈原的才华时用了这样四个字:“惊采绝艳”。[60]辞藻华美,文采飞扬,情感激**,令人惊艳,古往今来,能当得起“惊采绝艳”这四个字的文人,除了屈原,还能有几个呢?

但是,在文学上取得的巨大成就,并没有让屈原飘飘然忘乎所以。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政治家,他清醒地知道,不能仅仅沉溺于诗歌的成功。因为他明白,合纵大典的结束,意味着真正残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大典一结束,诸侯返回各国之后,马上要着手筹备的就是六国联军对秦开战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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