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就是一个人的幸福。最近看到龙助那样子,我便这么想。”
“承您厚爱,不过,这种事全要看两个年轻人将来是否情投意合。”太吉郎避开水木的锋芒说,“千重子是个捡来的孩子。”
“捡来的孩子又怎么样呢?”水木说,“我这些话,佐田先生心里知道就是了,龙助去府上帮忙,您看可以吧?”
“那好吧。”
“多谢多谢。”水木看来满心高兴,举杯饮酒的样子也自不同了。
第二天清晨,龙助早早来到太吉郎的店里,立即把掌柜和伙计招集拢来,开始盘货——漆染绸、白绸、绣花绉绸、单丝绉、绫葛、高级绉绸、绵绸、结婚礼服、长袖和服、中袖和服、普通和服、花锦缎、缎子、高级印花绸、会客礼服、织锦腰带、里子绸、和服饰物等等。
龙助只是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说。自从上一次较量之后,掌柜在龙助面前赔着小心,不敢拿大作势。
虽经挽留,龙助仍赶在晚饭前回去了。
当晚,“笃笃笃”敲着格子门的,是苗子。那声音只有千重子听见。
“哟,苗子!从傍晚起就挺冷的,你来了可真好。”
“……”
“星星出来了。”
“听我说,千重子,见了父母,我该怎么招呼才好呢?”
“你的事他们都知道,见了就说‘我是苗子’就行了。”千重子搂着苗子肩膀,走进屋,问道,“晚饭吃过了么?”
“我在那边吃过鱼肉饭卷来的,甭张罗了。”
苗子虽然有些拘束,但二老一看到这么相像的姑娘,简直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千重子,你们上楼去吧,两个人从从容容说说话儿。”还是母亲繁子乖觉。
千重子拉着苗子的手,走过窄窄的廊子,上了后楼,点上暖炉。
“苗子,来一下。”千重子把她叫到穿衣镜前,凝视着两人的面庞。
“真像。”千重子浑身感到热乎乎的。两人又左右对换位置站着,“真是活脱儿像。咦?”
“孪生姊妹么。”苗子说。
“人要是尽生双胞胎,那会成什么样子呢?”
“准是老认错人,麻烦得很。”苗子退后一步,眼睛湿润了,“人的命运真不可思议呀。”
千重子也退到苗子身边,用力摇着苗子肩膀说:
“你就住下来不好么?爸爸妈妈都这么说……我一个人又很孤单……虽然杉山那里不知有多舒畅……”
苗子仿佛站不住似的,一歪身跪了下去。一边摇着头,眼泪滴在膝盖上。
“小姐,直到现在,咱们的生活境遇都不一样,教养也不同。室町这儿的生活,我未必过得惯。就让我到府上来这么一次,只要这么一次就行了。也是想穿上你送我的衣服,让你看看……再说,杉山你都去过两趟了。”
“……”
“而且,婴儿中,父亲抛弃的是小姐你呀!虽然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事我早就忘记了。”千重子毫不在意地说,“我现在也不去想,我还有过那样的父亲。”
“我想父母他们也许是受到报应了……尽管我那时还是个婴儿,请你原谅吧。”
“这事有你什么责任和罪过?”
“倒不是这么说。先前我说过,我苗子决不妨碍小姐你的幸福。”苗子放低了声音说,“所以,还是销声匿迹的好。”
“不行,你这是怎么说的……”千重子用力说,“你这样可太不公平了……苗子,你觉得不幸么?”
“没有,但是感到孤独。”
“幸福是短暂的,孤独是长久的,你说是不?”千重子说,“咱们睡下去,再好好聊……”千重子从壁橱里拿出铺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