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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 表面和光同尘胸中泾渭分明(第3页)

陆游在《老学庵笔记》里讲过一则黄庭坚的故事,说黄庭坚晚年住在宜州狭小的城楼上,一天秋雨淅沥而天气小热,微醉的黄庭坚坐在胡**,把脚从栏杆间伸到户外淋雨,并对身边的朋友范寥说:“吾平生无此快也。”不久便溘然长逝。这则故事表现了一生仕途坎坷的黄庭坚深好自然的情趣和淡泊的心志。

这些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在他的诗词中。一个人的诗词喜欢用什么样的意象,能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他的人格和偏好。黄庭坚的诗词中,秋月临江、莲花出水、老松经霜、金石不移、白鸥自在,一个个都是他心灵的物象。

他最喜欢用的是明月、老松、翠竹,尤其是明月。明月在中国文化中,有着太多丰富的内涵,自先秦一直照耀在几千年的诗词上空,成为一个超越时空的经典意象。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月有阴晴圆缺;月性为阴,其光清冷;月性为水,所以便有了后来的“月光如水”。而黄庭坚的“明月”,更多融入佛禅意味,成为他清净心、清静心的象征。

水调歌头

游览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敧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此词不知作于何时。在这首词里,我最深刻的感受是一个“仙”字。

词有副题是游览。他眼中所见是“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的世外桃源。清泠的溪水,明艳的桃花,婉转嘤鸣的黄鹂鸟,实在令人陶醉,以至于他要“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寻觅更为幽静隐秘的处所。留在人间,“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果然,在下片,他化身为一位不染尘俗、侣神仙友明月的世外高人。他靠坐玉石,斜倚玉枕,手拂装饰着金质琴徽的弦琴。他似乎嫌眼前境界过于幽独,于是幻想谪仙李太白与自己一起,用白色螺壳制成的酒杯开怀对饮。他要的是“灵芝仙草”,是超尘脱俗的神仙世界、理想家园;而非“朱唇丹脸”,像刘晨、阮肇登天台山得遇仙女那样的爱情艳遇;兴之所至,他还要像孙登那样登台长啸,用响彻天地的啸声与自然合一。然后在明月的温情相伴相送下,下得山去。

久在尘世,难免让人混浊。这样的精神飞升,哪怕只是短暂的,也让人活得更美、更清明。

黄庭坚曾经称赞苏轼词作“语意高妙,似非食人间烟火语”,他本人的这首词也当得起这样的评价。

念奴娇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姮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醽醁。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这首词作于元符元年(1098),当时黄庭坚被贬戎州。时逾中秋,他带领着诸甥与友人一起赏月。月光朦胧,风儿习习,在张宽夫的园林里,同人以美酒相属,孙郎(即孙彦立)以笛声相佐,给了他极大的精神愉悦。

雨过天晴,连绵远山犹如新眉。仰望秋空,澄澈高旷,一轮月挂在天空。月光并不皎洁,照桂影扶疏。其光清冷,桂影筛过的月色,零乱地撒了一地,也偏照我们手中的“醽醁”——美酒。月何尝有偏私,只是对一个诗意大发、与三五好友知心相惬的人来说,今夜的月好像很多情的样子。晚凉幽径,共倒金荷。秋荷滴清响,明月来相照,尊前相属,人生快意,也莫过如此啊。他的心此刻熨帖舒泰极了,禁不住在自然的恩赏中陶然忘我,一句“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脱口而出,一股狂逸之气,自他的心中流出,流到了我的心中。我们也要随着诗人陶醉了。

他在“最爱”中淡化了功名利禄,也淡化了流贬所致的忧郁感伤,这金樽对月、琴笛侑酒的人生逍遥和与世无争的淡泊明净,何异于他晚年以脚受雨时而发出的那声感喟:“吾平生无此快也。”

被贬戎州后,他又到了鄂州。行踪的不定,让他在短时间内乱了方寸,但他很快找到了自心安定。他参禅理佛,以“定”为养心之术,并说“木之能茂其枝叶者,以其根定也;水之能鉴万物者,以其尘定也。”他要以自心之“定”,立于这飘摇动**的风雨人生。明月禅心,带给他的宁谧和安慰,在他的诗中再次出现。

鄂州南楼书事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东晋征西将军庾亮镇守武昌(今湖北鄂州)时曾登城南楼览赏风光,后人于鄂州复建一南楼纪念庾亮。黄庭坚在1102年贬至鄂州后登此楼,写下了一组诗,此为第一首。此诗核心在于一个“凉”字。此“凉”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精神上的。

起笔以“四顾山光接水光”的阔大境界,写出月下南楼四周的不凡气象,重在视觉传达。“凭栏十里芰荷香”,写夜色中的十里风荷,馨香四溢,重在嗅觉传达。接着以“清风”承“芰荷香”,以“明月”承“山光接水光”,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这些造物的无尽藏,毫无偏私地陪伴着在南楼上凭栏远眺的诗人,而诗人仿佛也忘了它们的存在,在物我两忘的自适自得中,唯静心领略着这一味“凉”。

素月清辉、水风荷香,无一不是自然恩赐的“凉”。

而心理和精神上的“凉”,必是摒弃一切机心和憎爱之念后,才能体味到的妙境,所谓“心静自然凉”便是此意。“清凉”,原是佛家常用语,指摆脱一切憎爱之念而达到的无烦恼境界,如《大集经》说:“有三昧,名曰清凉,能断离憎爱故。”

所以,如果你只停留在诗人所勾画的自然之凉上,那是没有读懂他的一颗清凉心。

人在凡尘中奔命,在名利场上翻滚,是难以体会到这“南楼一味凉”的。有时候,我们需要像诗人一样,暂时忘却营营,体会到生命的另一种清凉妙境。这也不失为一种人生平衡。

人生最低的境界是平凡,其次是超凡脱俗,最高是返璞归真的平凡。从月下飞升,超越尘世,到月下清赏,醉倒自然,到最后以脚受雨而为人生至乐,黄庭坚,终于在一路风雨中修得了一颗平凡的清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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