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拳头,目光如毒刺般射向他。
“匠人?”萧翀冷声发问。
她没听清,只见他薄唇轻挑,寒光一闪,收了枪。
可她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只铁掌又擒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乱发黏着血水糊了她半张脸,着实狼狈。可那恨火熊熊的眼,却让萧翀心头一颤。他脑中闪过案头那幅小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拨开她颊边湿发确认清楚。
“别碰我!”
南初挥手挡开,用尽力气去扒他擒住自己的手。可那只铁掌纹丝不动,反而捏得她更疼。
挣扎间她左腕那只龙凤纹翠镯摇晃生光,这东西落在萧翀眼里,他便又确定几分。再看那张小脸,她已被他被逼出泪花。那副倔强眉眼,与小像中笑靥盈盈、云鬓华服的世家贵女判若两人。
“倒是条硬命。”他不再跟她较劲,铁掌一松。
南初猛吸口气,可下一瞬又被他扣住了后颈,像拎猫崽般提出了尸堆。
掌下之人没什么分量,肤如凝脂,脉搏却微弱,萧翀只觉像捏着一只雨夜寒烛,明明下一刻便要熄灭,偏在固执地跳动。
南初扒着他的手臂使劲踢腾,挣脱不开,不免又抓又打,挣动间只听“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他身上掉落。
那是一枚白玉带钩,竟未摔碎,坠在了他脚下的水洼里,漏出半截莹白玉纹。那是他从南叙言半焚的尸身上取下的,与他怀中那枚残玉样式相同。
南初动作一僵。
“认得?”他声音沉了三分。
她自然认得这是她父亲的东西,也自然认出了眼前的敌将——能在意这东西的,只有昔年父亲挚友萧承翊之子,萧翀。
可父亲的东西竟出现在这个杀神手中,只怕府中已经……
她悲愤交加,不知是冷还是疼,唇瓣不可自抑地颤抖,猛地仰头,对上萧翀鹰隼般审视的目光。方才一瞬间的怔忡化作更剧烈的挣扎,染血的绣鞋狠狠踢向了他。他腿上承了她一脚动也未动,她却觉那一下好似踢到了石头,疼得她脚趾似要断掉。
萧翀将手中长枪掷给亲卫,手臂突然一沉,俯身捞起那枚玉带钩揣进怀中。南初足尖刚着地,尚未站稳便又被他重新提了起来。
他将人拎到马前,一把扯下身后被火星燎出洞的大氅,将人囫囵一裹,隔断了冰冷的雨丝,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南初未及反应,便被一双铁掌掐住腰肢,整个人被横按在马鞍前。
“主上!这处……”常赢请示。
“你带人继续挖!”
萧翀翻身上马,战马嘶鸣着冲进雨里。南初被裹得死死,又被他一双铁臂按住,竟是挣不动分毫。冰冷的鞍桥抵在她胸口,每次颠簸都撞得生疼,她愤怒大骂:“天杀的梁贼!你放开我!”
“还有力气?”萧翀声音里多了丝玩味:“你尽管骂。”
铁掌下的少女剧烈挣扎,那力道对萧翀却无甚威胁,只要他稍加用力,那副娇小身躯便随时会折掉。他箍着她的手掌松了几分,却足以将人牢牢钳住。
南初被迫伏在马背上,视线里尽是翻腾的水面,马蹄带起的浑浊泥水打得她脸颊生疼,几下里颠簸,她竟连再骂的力气也无,天旋地转又晕了过去。
萧翀感受到掌下人忽然瘫软,不禁加快了马速。战马一刻不停地趟过浑水跃出城去,载着昏迷的少女,一路直奔大奉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