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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长安(第2页)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对雪》)

至德元年(756)中秋,我独在长安。亲人相隔,中心哀悼,想起我的老妻。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月夜》)

月圆之夜,自然怀人。此际的月华,必定萦绕着妻子的目光,远隔军垒,他们想必也挂念我吧。后世之人,讶异于我吝于书写儿女情长,他们哪里知晓,兵荒马乱的年代,感情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我被迫在长安淹留,度日如年,终于到了至德二载(757)春天,这是怎样的春天!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春望》)

这山河破碎的春城,盛开的每一朵都是眼泪,鸣叫的每一声都是惊魂。

我从未想过,四季里最明媚的春光竟如此令人难以忍受。信步走去,我来到了曲江之滨。

目光所及,情难自已,这真是:

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忘南北。(《哀江头》)

往年此时,此地必定人头攒动,挤满了赏春的才子佳人、皇亲贵胄。而今日,水边宫殿千门紧锁,细柳新蒲无人探望。

昭阳殿里的明眸皓齿已成游魂一缕,御苑的轻盈翻射全化为泡影,唐王朝的盛景,瞬间已灰飞烟灭。

这孤寂的长安一年,这饥饿的拘禁岁月,我常与几位相知的僧俗友人往来,或趁食、或谈心,相濡以沫,得周济度日。

长安大云经寺,在京城朱雀街南,怀远坊之东南隅,本名光明寺。武后初幸此寺,沙门宣政进大云经,经中有女主之符,因改名焉,令天下诸州置大云经寺。住持僧赞公曾邀我留宿,提供饮食,馈赠履巾。这些来往,我都记在《大云寺赞公房》里。

心在水精域,衣沾春雨时。洞门尽徐步,深院果幽期。到扉开复闭,撞钟斋及兹。醍醐长发性,饮食过扶衰。把臂有多日,开怀无愧辞。黄鹂度结构,紫鸽下罘罳。愚意会所适,花边行自迟。汤休起我病,微笑索题诗。

细软青丝履,光明白氎巾。深藏供老宿,取用及吾身。自顾转无趣,交情何尚新。道林才不世,惠远德过人。雨泻暮檐竹,风吹青井芹。天阴对图画,最觉润龙鳞。灯影照无睡,心清微妙香。夜深殿突兀,风动金锒铛。

我曾徐步洞门,消磨过深院幽期,也曾在此,看雨泻暮檐竹,听风吹青井芹。此地的灯影曾照耀我的失眠,我的心也曾在此偶得清净,听闻妙音,竟而忘记了明朝沃野尘沙黄。

“艰难世事迫,隐遁佳期后”,“近公如白雪,执热烦何有”。九陌连灯影,千门照月华。

然而战火之中,深心悲愁,终不能真正消解。

困居长安,我的生活没有着落。于是我常常一早起身,拄着拐杖拖泥带水到熟人家里混口饭吃,常肯接待我的是苏端。苏端、薛复,一向文章有神交有道,与我交好。苏端总欢喜地接待我,每常叫儿子弄些梨枣等来招待,和我喝酒谈心。

我甚至曾在风雨之夜造访。

鸡鸣风雨交,久旱云亦好。杖藜入春泥,无食起我早。诸家忆所历,一饭迹便扫。苏侯得数过,欢喜每倾倒。也复可怜人,呼儿具梨枣。浊醪必在眼,尽醉摅怀抱。红稠屋角花,碧委墙隅草。亲宾纵谈谑,喧闹慰衰老。况蒙霈泽垂,粮粒或自保。妻孥隔军垒,拨弃不拟道。(《雨过苏端》)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友情如酒。在这场如血的战雨里,我们毕竟曾经一同见过了红稠碧草。在满目悲凄里,看见了新的生命。但我终是想逃离长安了,“妻孥隔军垒,拨弃不拟道”,语似宽,心愈苦。我挂念着我的亲人。

至德二载(757)春,安禄山死了,杀死他的,是他的儿子安庆绪。

这时安禄山已经瞎了。因其宠爱幼子,二子安庆绪见安禄山对自己不加宠幸,心中怨愤。

安禄山有个宠臣,叫李猪儿。当初,李猪儿离开契丹部落,十几岁开始伺候安禄山,为人相当聪明。安禄山亲手阉了他,并倍加宠爱信任。安禄山肚子大,每次穿衣系带,需要三四个人帮忙,两个人抬起肚子,李猪儿用头顶住,才拿来裙裤腰带穿系上。当年唐玄宗宠信安禄山,赐其华清宫温泉洗澡,李猪儿等人都得进去帮他脱穿衣服。

而安庆绪令李猪儿以大刀研其父之腹,安禄山肠溃于床而死。禄山没有死在想要抢夺天下的帝王之手,而死在了至亲的怨怒中。

我进城出城是自由的,我想,或许有机会。四月中,我终于从金光门逃出,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凤翔,结束了这段惊变与陷贼的苦难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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