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木蒿?”楚翎风一惊,“那不是当初十一皇子出事时,凶手要用来害他的毒药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柏心知自己在身份这关上是糊弄不过去了,她脑子里飞快地调动着所有自己知道的人物关系,低声道:“民女名叫……司徒月竹。”
楚翎风细细一品这个名字,随即便问道:“太医院的药房里,负责司药的司徒掌事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如柏缓声道,“因为十一皇子受害一事,我父亲因为监管药品不力被革职查办———可是我偷偷去太医院的药房里查过,那乳娘用来毒害十一皇子的药品蕃木蒿,并未在太医院少了一分一毫!她的药根本就不是从太医院拿到的,我父亲何曾有过失?”
“但这样去跟皇上说的话根本不会被相信……蕃木蒿价值连城,不从太医院偷的话,哪还有地方可以弄到?”如柏深吸一口气,“我辗转得知了福寿楼可能有不明不白的交易,就私下里过来查看……”
她看着楚翎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殿下似乎对这里不是正经地方……并不感到意外?”
楚翎风放下茶杯,温和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沉郁:“是。”
他侧过头来,看着如柏认真说道:“司徒姑娘对我坦诚,那我也对姑娘说实话好了……我来这儿的目的,也是查一件事情。”
这个房间的隔壁,福寿楼的老板靠着墙壁静静地站着。
原本每个雅间的隔音效果都是很好的,但是福寿楼老板身边的墙壁被他悄无声息地推出了一条通道,把吸音的砖块从通道中取出后,隔壁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
“去把‘药房’处理掉。”良久,他面沉如水地低声对手下人说,“总楼……也不要留了。”
“老板,这是咱们多少年攒下来的家底啊。”手下十分心疼,“这小姑娘知道的也不算多啊。还没有到要破釜沉舟的地步吧?”
“你懂什么?快去!”福寿楼老板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别的黑货都无所谓……但是蕃木蒿不能被查出来,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小姑娘现在的确知道得不多,但是已经不能再往深里查出更多了。”
老板顿了顿,道:“况且连她都能查到这个地步,说明蛛丝马迹已经流出去了……我们不能等惊动到大人物再来收拾烂摊子,毕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住啊!”
福寿楼后院的孟学然悄然埋伏在一棵巨树的枝干间,繁密的树影完美地遮挡了他漆黑的夜行服。
他依然维持着一副镇定严肃的面孔,但心里仍然有些许的慌乱。
计划出现了岔子,楚明轩没能按时出现。
他不担心别的,以他的身手,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险,从这个酒楼里脱身出去总不是问题。柳七复么,以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长袖善舞的本领,再加上他那些不上道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恐怕是能勉强保住性命,在之后的生活中继续烦死自己了。
他就怕如柏会出事。
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这让他的心略略地放下来,只要运气别太坏,以那个小姑娘的聪明应该是能自保的。就在孟学然想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味道顺着他的鼻子飘了进来。
他本能地感到不好,一个鹞子翻身飞速地落到了地上,但是他动作再快也来不及了,只见不远处的福寿楼,从一楼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福寿楼,尖叫声、哭喊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作为一个客流量极大的酒楼,福寿楼有多个厨房,最近的就在一楼,这个厨房不知怎么的,突然烧了起来,伴着几个“吱呀乱叫”的厨房伙计慌慌张张地从其中逃了出来。酒楼的小厮们慌慌张张地拿着水桶扑上去救火,然而不知为什么,火势似乎越来越大。
一楼的客人们连忙全都跑出了大厅,二层雅间的客人们趁着火势还没有波及楼梯,也各自飞快地跑下了楼,其中不乏被烧伤烫伤的,刚刚还一片饮酒划拳之声的酒楼此刻只听得鬼哭狼嚎之声。
三层。
刚刚经过福寿楼老板毫不客气的敲门后,大多数客人直接离开了,只剩下楚翎风与如柏还在房间里。
“怎么着火了?”楚翎风拉开门向外看了一眼,回头对如柏道,“要查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赶紧从这里离开!”
如柏静静地听着楼下的人群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道:“不对!”
楚翎风道:“什么?”
“福寿楼地处京城的繁华地段,朝廷为了确保安全,对这种人群颇为集中的酒楼,全都特意找工匠做了防火处理,他们建厨房的木料全都刷了特制的漆,一般的火燎上去是根本烧不着的。”如柏语速飞快地说,“除非用特别的手法去引燃。”
“这火不是意外,是人为的———我们谈话的内容被泄露出去了,有人想要抢先一步毁掉证据!”
如柏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摸索,然而还没等她动身,便突然被楚翎风一把拉住了。
如柏抬起眼睛,正对上楚翎风的眼睛。
她看到了一双隐隐暴动着的瞳孔,里面倒映着滔天的火光。
如柏猛地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是你……对么?是你。”楚翎风轻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瞬间,如柏的心情起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世子殿下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在灯会上遇到的那个人是你。”楚翎风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做推理的语气,你的神态……这些是骗不了人的,那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