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胤廷?!”顾家老宅,顾怀渊的书房里,传来他暴怒的咆哮,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是不是他干的?!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种手段!”
书房外,佣人们噤若寒蝉,低头快步走过。
而处于风暴另一端的顾胤廷,此刻正坐在“阙云”会所顶楼的茶室里,慢条斯理地沏着一壶普洱。茶香袅袅,氤氲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俊美侧脸。
周谨言和赵烈坐在他对面,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墨仔这次,玩得有点大。”周谨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打破了寂静,“你大伯这次丢人丢到家了,怕是恨不得生撕了你。”他看向顾胤廷。
顾胤廷眼皮都没抬,专注地看着滤出的茶汤颜色:“证据?”
周谨言一噎。确实,所有痕迹都指向几个与顾承宇有过节的纨绔,指向海外账户不明资金流动,指向“巧合”,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联系到顾胤廷,更不用说沈墨了。
赵烈嗤笑一声,带着点玩味:“顾承宇那废物,自己屁股不干净,被人搞是迟早的事。不过这次的手段……够脏,也够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顾胤廷一眼。
顾胤廷将一杯沏好的茶推到赵烈面前,声音平淡:“脏的人,自然只配脏事。”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但周谨言和赵烈都心知肚明,这事背后是谁的手笔。也只有涉及到沈墨,顾胤廷才会允许这种“脏”手段出现。
“墨仔他……”周谨言犹豫了一下,“他现在这样,总不是办法。”
顾胤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心里有数。”顾胤廷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心里真的有数吗?顾胤廷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从十三岁那个下午之后,沈墨心里某个部分就彻底封闭了,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创口。现在的放纵,不过是那创口持续溃烂流脓的一种表现形式。他能做的,就是在沈墨玩得太过火、快要触及真正危险底线时,像过去这些年一样,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回来。
与此同时,城东另一家隐秘的私人俱乐部里。
沈墨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他穿着丝质黑衬衫,领口松垮地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漂亮的脸上带着点宿醉未醒的慵懒和漠然。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无声地播放着顾承宇那段视频的片段。画面里顾承宇那副丑态,让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视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冰冷的空虚。
“墨少,心情很好?”旁边有人凑趣地问。
沈墨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没回答,只是将空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站起身。
“走了。”
他没理会身后那些或留恋或失望的目光,径直离开了俱乐部。
坐进自己的跑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勾勒出津港繁华而冰冷的夜景。
他拿出手机,屏幕解锁,他指尖悬在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知道顾承宇的事,廷哥一定知道是他做的。
他也知道,廷哥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默许他,甚至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替他扫清了一些障碍。
这种纵容和维护,曾经是他唯一的救赎。可现在,却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酸涩和自厌。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漂亮却空洞的眉眼。
报复的快感转瞬即逝,剩下的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荒原。
顾承宇的惨状,并不能抹去他十三岁那年下午的阴影。那些肮脏的触碰,那种绝望的恐惧,早已如同附骨之疽,深植于他的骨髓。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融入夜色下的车流。
后视镜里,是他苍白而精致的脸,和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睛。
回响已然发出,在津港的暗夜里激起涟漪。
但于他而言,不过是又一次徒劳的挣扎,在无尽的黑暗里,试图抓住一点点虚幻的、属于自己的控制感。
而这控制感的代价是什么,他或许清楚,或许,早已不愿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