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支人马不多,只有一百来人。但是在草场上,只要没遇到正规的大部队,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寻常成气候的马贼也不过就三五十人。
他们升起了篝火,把猎来的兔子狐狸等扒了皮架在火上烤。
这里还属于内外交界地,这片区域往来的商队极多,早先盗匪流寇也不少,这几年安稳了些许。这些日子,这里出现了几股马队抢掠来往商队,这些哈布尔部族的人往年还扮作马贼,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他们不仅抢宁国的商队,杀人截货,外部一些小部族的商队他们同样也抢掠。
初时他们只是在草场上为祸,如今周围的市集小镇他们也开始袭扰,前些日子屠杀了整整一个市集的人。等后面的商队到达时,见到的只剩尸横遍野。
这些市集小镇虽然散落在草海里,均隶属于宁国。
哈布尔部嘴上认错,手上的小动作不断。
众人都下了马坐在草地上休息,马儿放了缰绳让它们随意地溜达吃草。顾林书腿边趴着两只膘肥体壮的大狗,看那毛色和狼极为相似,这是训好的军犬。两只大狗跟着奔波了一日,正撕咬着扔给它们的内脏,吃的心满意足。
顾林书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北蒙山脉,听着篝火燃烧得噼啪作响,淡淡的肉香味正渐渐在空中发散。
出来了两日,他们还没有遇到过其他人。草海实在太大了,虽然这里还只是交界处,一眼望出去无边无际,只能看见金色的草浪随风起伏。他们走的是斥候摸回来对方常走得路线,眼下的安静只是一时,相遇是迟早的事情。
大狗突然停止了进食,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远处竖起了两只耳朵。很快它们抛下了面前的食物窜了出去,向着远处吠叫起来。
营地里的人立刻拿起了兵器上马警戒,不到半刻钟前方传来起落的马蹄声,天穹下一队全身漆黑的马队就像黑色的洪流正从天边滚滚而来。
嗡的一声流矢擦着一个士兵的面颊飞过,副队长高喊:“盾!”
众人背后皆背着一个圆形的斗笠,和普通的竹制斗笠不同,其上覆盖了一层金属。落雨天这个盾可用来挡雨,也可用来做盛水的容器,遇到箭矢时还可临时充做护盾。
众人纷纷举起斗笠略向前方倾斜护住自身,果然流矢纷纷而来,等一轮射击完毕后,副队长再次高喊:“箭!”
己方的士兵弯弓搭箭,估算着距离一轮抛射,对方马队纷纷散开躲避射击,仍有一部分人中箭落马。
两轮远攻之后敌军已经近在眼前,己方的人一夹马腹抽刀迎了上去。
顾林书横刀在手,借着马匹的冲势和对方迎面一击,巨大的力量将对方直接劈斩下马。长刀去势不减落在对方马匹的背上,马儿发出一声悲鸣高高扬起了前蹄。
几个护卫紧紧贴着顾林书保护着他,他拿着刀大开大合,加上力道极大,转眼间已经将三人斩杀。
这场遭遇战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对方发现不敌,很快转身就走。
“不要追!”副将拦住了顾林书,他已经杀得浑身鲜血,身上带着腾腾地杀气。副将道,“这批人马来得蹊跷,溃败得太快,唯恐有诈。”
顾林书努力平复着身上沸腾的气血,点了点头。
“怎么样?”副将将腰间酒壶摘下来递给顾林书,“喝一口,压压。”
顾林书接过酒壶,仰头猛灌了几口,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将酒壶递了回去:“多谢!”
他虽是监察使,对方是副将,他心里清楚,这是李长河身边的亲卫首领。这次是为了保护和指点他,才甘愿为副手和他随行。顾林书言语中十分尊重。
副将欣赏地看着他,方才骤然迎敌他表现得十分沉稳,这已远超他的预期,何况他还斩杀了数人。他虽为主将,也并不一意孤行。初时还担心主帅让他护着纨绔子弟,此时已完全转变了想法。
副将道:“咱们得挪地方。方才这队人马像是诱饵,那后方必然还有其他人。如果是游族还好,万一遇到了别的,咱们这点人不够看。”
说动就动,众人迅速收拾物品转移阵地。
一群人往西移动了数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于谨慎众人没有点亮火把照明,寻了个地势稍高处摸黑扎营,掏出了携带的食物在黑暗中沉默地吃着。如是坐了时间不久,风中隐隐传来低沉地号角声。
顾林书和副将对视一眼,两人当机立断带了几个人循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几人走了两刻钟左右,前方是个巨大向下的斜坡。斜坡底此刻亮起了灯火,借着火光顾林书等人看见了镶着金边的王帐,还有围绕着王帐约莫数万人的士兵。对方似乎也是刚到此处不久,正在忙碌地扎营。
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马,来回奔跑的彪悍骑兵,上面诸人浑身汗毛倒竖,迅速往回缩了缩头。
顾林书看向副将,方才那队人马果然有诈,他们怕是遇到了对方的前锋营,因为摸不清虚实,所以对方放出了一队人马做诱饵。幸好他们没有追击。
更重要的是,他们误打误撞竟然发现了金帐王庭的动向,对方已经无声无息调动大军到此。
“大人。”副手轻声道,“事关重大,咱们赶紧回去报信。”
顾林书点头:“好。”
几人摸着往回走,然而还没有走到,远远地已经看见前方兵荒马乱。副手按住顾林书,众人匍匐在草海中,只见方才他们扎营之处已被敌军发现侵袭,看样子已全军覆没。
火光照耀下,外部的骑兵哈哈大笑着,一一砍掉了宁国士兵的头颅血淋淋地挂在腰间,翻身上马意气风发地要回营地领赏。
方才还活生生的一百多人转眼间只剩他们几个。
眼看着对方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副将推了推顾林书,急促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