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骑马去了樊楼,在二楼临窗寻了个位置坐下,要了几碟小菜两壶酒,彼此对饮。
兄弟二人心里都担心父亲和三伯内心烦闷,也不怎么说话,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闷酒。
“爷。”孙韶的长随眼尖,瞧见了窗边的顾家两兄弟,“你看那是谁?”
孙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上楼。”
哐当一声,一根马鞭扔在了桌面上,撞倒了酒壶摔碎在地,也将桌上的小菜砸得四溅。顾林颜和顾林书一时不察,酒渍菜渍溅了满身。
“不好意思。”孙韶扔了马鞭,拍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手滑了。”
顾林书和顾林颜站起了身,顾林颜冷眼看着他:“孙韶,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孙韶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戏谑地道,“这不是樊楼吗?到这儿来,自然是来吃饭的。”
“好。”顾林颜走到顾林书身旁,“走。”
孙韶身旁的几个狗腿子上前拦住了兄弟二人的去路。
孙韶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下:“顾二,你在同安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吗?怎么,没有赵驰周玉这帮兄弟在身边替你撑腰,你就是个软蛋了?!”他仿佛恍然大悟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瞅我这记性,你那兄弟赵驰,如今坟头草恐怕都三尺高了吧。你们好兄弟,你不下去陪陪他?”
顾林书冷笑一下:“你那嫡亲的弟弟也在下面等着你呢,你这个当亲哥的,怎么不下去陪陪?”
孙韶身边的狗腿子跳出来指着顾林书的鼻子骂道:“你说什么呢!”
顾林书出手如电,一把撅折了那狗腿子的手指,往自己身前一拉一压,疼的他大叫着跪了下来:“爷,救我,救我!”
孙韶眼睛里都是冷得能淬冰:“顾二,你活腻了是不是?!”
顾林书这几日压在心里的暴虐已经到了一个顶点,如今被孙韶一击,尽数爆发。他手上用力,只听让人牙酸的一声啪嚓,那狗腿子的胳膊硬生生被他掰折。顾林书紧紧盯着孙韶的眼睛:“不就是一命换一命!你今日要动手,就尽管放马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五城兵马司的小队长接到樊楼掌柜报案上了楼,一看是孙韶立刻换了神色,“孙大人。”再扭头一看,“顾公子。”小队长和段文珏关系匪浅,两边都不愿得罪,“几位在这喝酒呢?如今天热容易上火,几位可别伤了和气。”
孙韶看了一眼小队长身后,他呼啦啦带上了来了十几个人。孙韶知道今日是没法再找顾林书的茬,慢慢起身阴沉地说了一句:“咱们慢慢走着瞧。”
目送孙韶下楼走远,小队长才回头对顾林书道:“二公子,大公子。这些日子你们还是回避些的好,省的让人抓着机会,落井下石。”
顾林颜知晓小队长是好心,拱手谢过。
小队长下了楼,樊楼的小儿远远地在楼梯口探头探脑不敢上来收拾。顾林颜道:“换个桌子,重新置办点吃食和酒水来。”
“二位爷。”樊楼掌柜迎上来,“楼上有包房,二楼去那处吧,那里清净。”
两人也不想再惹麻烦,随着掌柜上楼,谁知一进包房就看见刘一刘镖头正在房间里候着:“数日不见,二位可还安好?”
顾家两兄弟顿时有些激动:“刘镖头!”
刘一关好门,转身在桌旁坐下:“大公子,这几日难为你了。总镖头实在有苦衷,还请大公子见谅。”
顾林书迫不及待的问:“刘镖头。你今日在此,可是有什么要交代我兄弟二人?”
刘镖头点点头:“这些日子,二位就不要再为了家里长辈四处奔波了,在家好好安抚令堂,静心候上几日便是。”
顾林颜和顾林书对视一眼,眼里都多了几丝明悟,同时起身谢道:“多谢镖头提点!”
月黑风高,十数匹快马在大道上奔驰着。
各地闹得轰轰烈烈的起义和叛乱持续了半月左右,如今已经一一被平定,在朝廷的有序组织下,地动后的赈灾重建工作也迈上了正轨,各地缓缓回复生机,慢慢恢复了往日正常的运转秩序。
这十数匹快马到了正定府大门外,为首的取下腰牌给守城门的将士过目,片刻后城门开启,一行人连夜入了城。
这些快马径直到了矿监税使府门外,门子查验了腰牌不敢怠慢,迎了众人进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来人就擒住了正定府的矿监税使,稍后从内室的暗格里查出了明、暗两本账册。
这样的情形同样迅速地在各地上演着,无声无息之间,派诸全国的矿监税使就在元帝的授意下进行了大换血。
此后根据暗账上的记录,虎卫出动捉拿大小官员共计一百一十三人,尽数押解进京关在刑部大牢待审。
元帝这一波核查打击雷厉风行,前后不过半月,事涉税银案的官员尽数缉拿归案。
这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皇贵妃的人,或是皇贵妃的亲朋、或是皇贵妃派系提拔起来的亲近官员。
事情传到京城,此时才知道消息的邓、姚两家人慌了手脚。这里面有很多是两家的直系和旁系子弟,纷纷上书向皇贵妃求救,希望她能保住自家的子侄。
这其中便有皇贵妃兄长的嫡子邓遂,邓遂被下大狱的当日,皇贵妃便去了元帝的寝宫外哭诉:“圣上!我兄长只得这么一个儿子,邓家三代单传,就唯一这一点骨血啊圣上!便是他有千般不是,也望圣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保住他这滴血脉!”
因为立嗣邓皇贵妃同元帝大闹之后,元帝便没再见过她。眼下她在外面哭得哀凄,元帝也只是在屋子里闭着眼睛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