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谆谆诱道:"放心,我不会咬您的,我对您感恩不尽。"
蒙面人略微不悦,嗤了一声,伸出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另只手举碗喂水,速度略快,呛了安澜一鼻子。
不过嗓子湿润后,再次吞咽馒头的感觉舒服许多。吃到第二只时,安澜细嚼慢咽,虽然这是硬邦邦的搁了一整天的冷馒头,早不似刚出蒸笼般香甜松软,但她一边想象,一边品味,硬是尝出些许甜味来。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唇畔还噙着一缕笑,蒙面人冷嗤道:"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位姑娘被关在密室里,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换作平常人,哪怕是个大男儿,苏醒之际也定会惶恐不安。
她却,风平浪静,还朝他微笑感谢。
沈尚书说这女人是只千年狐狸,狡猾得很。所以,她全身上下所有珠钗饰物都被摘除了,就怕她利用任何东西作为逃跑工具。
蒙面人打量好一会儿。
安澜又流露楚楚可怜的样子:"恩人大哥,能不能再给两馒头?我好饿。"
蒙面人一言不发,捡起盘子走了。
安澜没有放弃,望着他的背影,继续央求:"请恩人再给两个馒头?还有,这儿好冷,您给件披身的吧!"
趁着外面泄入的微光,安澜快速打量——这男人身子魁梧,行走姿态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步子极稳。适才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劲也大,喂水干脆利落。
还有一点,从头到尾,他没有一丝轻薄她的举动,可见此人有些底线。
安澜打赌,他一定还会回来。
果然,不一会儿,蒙面人拿着两只冷馒头回到密室里,臂间挽了一只麻袋,往安澜身上一扔:"只有这个。"
安澜感激道:"多谢恩人,若不是被拴着,小女子很想给您嗑个头!"她又趁机问道,"我在这儿几天了?"
蒙面人不语,只一味地掰了馒头往她嘴里塞:"别多话,快吃。"
听声音,略微熟悉。
安澜思忖,想不起究竟何人,不过依照他施舍馒头的举动,或许俩人认得。
安澜不放过任何细节,填了肚子后,开始琢磨下一步。
铁链定然扯不开,但,上面有锁扣,她必须试一试。她伸头咬住麻袋,往上扯了扯,接着凌空一抛,双手抓住麻袋。
很好!慢慢来!
她摸索到袋子边缘,用铁链的尖锐之处勾破袋子,撕下几缕细条。麻绳结实粗糙,她先将其中一条穿过锁洞,尝试摩擦拨动,只要锁扣略微松动,她便有办法撬开锁。她耐心做着相同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可双手被悬的姿势很累人,动作难以施展。
"咯嘣"一声,麻绳也被搓断了。
安澜气喘吁吁,停下歇息,同时思索。
沈尚书突然绑了她,最大的可能是,沈清婉回来了。安澜估算时间,七八个月,难不成沈千金早产,或流产了?沈老狐狸定是怕极了,害怕被人揭发与极愿阁有所牵连,因而转变计谋。不过她没有死,被关在密室里,说明暂且还有利用价值。
安澜将沈博文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
师兄说过,看透一个人,只需知道两件事:那人最想得到什么,又最怕什么。
思及师兄,安澜心里隐隐作痛。
然而脑海中另一个人的出现平复了这股痛楚。
檀昭……适才梦境中,檀昭朝她展臂微笑,说一定能接住她,所以她毫不犹疑地跳了下去,然后,苏醒过来。
既然沈清婉回来了,回到本属于她的位置。
檀昭能否察觉?会不会前来营救?
……现下还是靠自己吧!
安澜重新打起精神,用麻绳一遍又一遍地搓磨锁扣。
十月十,天兴节,今上的生辰。
大周亲王、宗室、文武百官前来祝贺,诸多邻国使臣也都汇聚于汴京。
集英殿山楼上,教坊乐人效仿百禽和鸣,宛若鸾凤翔集,随后众者唱曰"绥御酒"。今上秦旭冕冠冕服,气度尊贵,例行九轮御酒,期间歌舞不断。
最后还有军事出演,三百位精挑细选出来的禁军身穿销金锦衣,戴花脚幞头,列成方正,大展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