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黄四爷设宴,我等欢聚一堂,共庆花神会圆满落幕。此乃陛下仁德,天佑宁州,方有今日百姓安乐、商贸繁盛!本官谨以此杯,愿皇图永固,宁州风调雨顺,诸位前程似锦!请满饮此杯,共飨盛宴!”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宴会就此正式开始,丝竹管弦之声响彻厅堂。
酒过三巡之后,席间氛围逐渐热络起来,宾客们相互敬酒闲聊,好不热闹。
葛木兰在本地经营多年,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自有不少相熟的商户夫人来与她寒暄,她都一一引荐给江楚禾认识,女宾末席很快就以两人为中心,发展出一个欢声笑语不断的小圈子。
这副如鱼得水的模样落在黄舒窈眼中,引得心中那阵不甘再度涌起,气堵之感自上腹直冲喉头,一阵眩晕感随之袭来,她赶忙扶住桌案,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饥饿,长袖下的小臂甚至在微微发颤。
“窈儿。”陈德音低声唤她,“时候到了,打起精神!”
黄舒窈深深呼吸,握紧自己的拳头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暂时驱走晕眩,她挺直脊背,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轻声道:“是,母亲。”
她优雅起身,款款走向以刺史为首的贵宾席。
“诸位明公在上,小女黄氏,代家父家母,敬谢诸位光临。以薄酒一杯,聊表敬意,愿诸位福寿安康,愿宁州百业兴旺。”
说罢,黄舒窈以袖掩面,饮下杯中之物,全程谦而不卑,好似练习过千百遍一般完美。
看着一众官员皆难掩欣赏神色,陈德音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先在诸位贵人心里留下一颗名为“此女不凡”的种子,待到她选中的那位青年才俊南下此地,只需稍加灌溉,便能开花结果,届时她的窈儿便是陈氏重返高门的阶梯。
黄舒窈远远看着母亲的面色,总算放下心来。
可是,待退回其母身旁,她却未能如期得到一句肯定之词。
“下次转身时,裙摆再收住半寸。”陈德音低声道。
一瞬间,疲惫与委屈再度涌上心头,黄舒窈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从午后开始就酸软无力的手脚也有些微微发颤。
可陈德音却对此全无察觉。
还是站在身后的阿姎凑近问起:“娘子,您这是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黄舒窈连忙摆手示意对方噤声。
她心里虽希望母亲能给予关怀,但也明白,今天是黄家的大日子,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蒙上一丝阴影。
正如黄舒窈所期盼的那样,宴会圆满地进入尾声,待江楚禾心满意足地享用完最后一道杏仁冻后,众人已随着陶刺史的脚步前往庭院赏月观花了。
江楚禾也随大流前往黄家的庭院“锦萃园”,甫一踏过垂花门,她便不禁暗道“名副其实”。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艳红金橙的喜庆富贵,高大的火焰树已擎起几团烈焰,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颇为灼眼,两侧的垂丝海棠软枝低垂,初放的粉嫩花朵犹如彩云几抹,悬在枝头。
蜿蜒的廊架上,橙红色的炮仗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石径小路旁更有丛丛朱槿,鲜红大花肆意怒放,将此处“锦绣荟萃”的寓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众人的目光皆被眼前这片云蒸霞蔚的景色所吸引,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唯有陶晋的视线久久定格于角落里,那一株临水而立的紫玉兰。
黄季见状,虽有一丝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介绍道:“此树名为‘辛夷’,是内子闲来所植,都说此花清冷孤高,不及海棠富贵,没想到……竟能有幸入得使君之眼!”
“使君品味,果真不同流俗!”
“于繁华中见清雅,正是我辈不及之处啊!”
身在一片吹捧声中,陶晋却恍若未闻,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那株花树。
黄季是何等精明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