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正在兴头上,生怕听者不信,急道,“你可以找其他人打听,撒谎说瞎话可是会被烛龙惩罚的!”
“烛龙?”她坐起身,倾向看守所在的位置,语气变得饶有兴味,“这几天总听你们烛龙来烛龙去的,我们头一次来水府,从未听过这位神灵名姓啊?”
看守“哼”了一声,“……别装了,你们不就是贪图烛龙的宝贝才来钟山的吗?像你们这样的贼,这牢里关过几百个,我见得多了!”
郁青眼睛不易察觉地转了几转。仙阙发来的调令上写得模糊,只说命她协助宇文师父,去水府极北的钟山,与幽暝二城携手探查钟山山顶异动。当日她与若木未进城时遭幽城埋伏,随即便被拿去镇桥,虽说与瞑城人起了冲突,未能得逞,但押回牢中监管,也没人问过他们的身份。
是没有收到仙阙的消息,还是天高地远,幽城早有不臣之心?
她定了心,再抬头望向看守时,两眼泪光盈盈,“我们真不知道烛龙是什么,更别说什么烛龙的宝贝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捉来锁在牢里,家里人收不到我的消息,定然担心极了。”
密林伏击时还凶猛异常的姑娘,现下竟哭得梨花带雨,红了鼻尖。看守被猝不及防的泪水吓了一跳,低低骂了句什么,才粗声粗气地开口,“好了好了……你哭鼻子干什么?我们幽城的姑娘从不像你这样……诶呀,行了!”
郁青拿袖口拭了泪,抽噎一声。
“好好好!那我问你,你们俩什么关系,来我幽城做什么?”看守一拍大腿根,“好好说!要是冤枉了,我帮你向莫日根求情!”
“我们……”郁青望了若木一眼,“……是同门师姐弟,都是金府人士,学成出师后下山历练,误入山林,这才被你们捉住。”
“撒谎!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进黑水里喂亡魂!”
郁青见那看守一脸促狭,视线在她和若木两人身上诡异地来回滚动。狡辩的瞎话到嘴边,转了个个儿,对着若木嗔怪道,“木头,你倒是说两句啊!”
不待若木开口,看守便拍手嚷嚷起来,“看看看看,还师姐弟?骗狍子呢!你们这点事谁看不出来?”
别人面前哑巴似的若木竟然罕见地开口,“不,你误会了……”
“哼哼,私奔!私奔是吧!”
“不……”
若木慌乱的否认,反而让看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满脸笑容,满意地摸着自己满腮的胡子,“孤男寡女,又正是‘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年纪,我也是过来人,都懂!”
“不是的,”若木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硬碰硬,发出沉闷地声响,“主人……”
“主人?!”看守张大了嘴巴,声如洪钟,惊动了其他牢笼中的野兽,牢房中此起彼伏地响起野兽喉底低沉的哼声。看守连忙压低了声音,可那对眼睛亮如灯烛,热切地盯着郁青若木二人,“外面的年轻人……现在都这么玩?主人……嘿嘿。”
郁青假装坐久了腿麻,挪动位置时盖住了若木的手,施力按住,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手心下的手指节分明,微微发凉,像块温润的凉玉。因骤然受控,下意识便想抽走,但最终留在原地,乖顺地放松下来。郁青羞赧地笑笑,搡了若木一把,“都怪你,乱说话!”
看守咧着嘴,等着看若木反应,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之下,若木僵硬地点了点头。
“嘿!老弟,早认了多好,大男人磨磨唧唧不像话。不过……”看守琢磨,“你们真不是来钟山寻宝的?”
“比起这个,我们倒是想问,这钟山又是什么山?”郁青接话。
看守“啧”了一声,撩开下摆,盘腿席地而坐,摆出一副“说来话长”的阵仗——
人间水府极北幽暗之地有一座神山,便是这钟山。
钟山之上,有一神灵,名为烛龙。传说烛龙神力惊人,掌管时间与昼夜。上古结束后,众神消失在天地之间,烛龙也不例外。但烛龙留下了一颗龙目,有看破过去与未来的力量,为钟山龙脉镇脉之宝。
当时钟山脚下有一猎户,曾为受伤的烛龙包扎伤口,烛龙为还恩,便赋予猎户家的三个孩子神力,让他们守护烛龙之眼、守护钟山。三兄弟长大后,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老大承得的神力最强,老二精于天工,老三能与山林中的所有精怪生物对话……他们各不相让,都想当烛龙唯一的守护者。
三人大打出手,分成三家,以钟山下的黑水为划分,老大住东边,老二住西边,老三隐入钟山,约定今生今世不复相见。再后来,老大和老二各自壮大了自己的部族,兴建幽暝二城,唯有钻进山里便不出来的老三,渐渐失去音信。
两位城主去世时各自留下半卷钟山舆图,嘱咐后代,唯有舆图合二为一,三兄弟血脉共聚钟山,才能得见钟山全貌,取得烛龙之眼。无论如何,万不要让烛龙之眼落入奸人之手,不然定会天地倾覆、生灵涂炭。
千万年来,除隐居消失的老三之外,老大和老二的后代部族不和归不和,却都信守诺言,守护着钟山的安宁。
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