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真与他有关……”许宏昌冷冷道,“我会让他用那双腿来赔!”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贵琛抖了抖,紧紧闭上嘴。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说出自己那天惹的人是谁。
“五弟。”
父子二人同时噤声。
蜀云替许庸平掀开帘子,许庸平看了一眼屋内,浓郁药味夹杂骨头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他掩鼻道:“叔父,季母。”
“广仙楼死了两名乐姬和一名舞女,死状凄惨。锦衣卫千户叶麟正在查办此事,不日就会上门。”
许庸平:“叔父是请我喝杯茶,还是和我一道去宗祠喝茶?”
许贵琛猛然瑟缩了下——进宗祠,那是要丢命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
两名乐姬和一名舞女,许宏昌用脚趾头想这事儿都跟许贵琛脱不了干系。这种事竟然留下把柄给人,他强忍怒火看向许庸平,口吻缓和:“你如今圣眷正浓,一定有办法帮你五弟……”
许庸平:“此事是锦衣卫查办,锦衣卫上达天听。”
许宏昌强作镇定:“你难道不能想办法?”
“人证物证俱在,我无计可施。”
“另外提醒五弟一句。”
走前许庸平道:“这三人中有一名是清倌人,因家中变故流落风尘。她与当朝侍御史宋骧交好,二人青梅竹马。纵弟行凶,昨日宋骧联合御史台十一名言官弹劾我及许家一干子弟的折子已经送至昭阳殿,此事不会善了。”
不会善了是其次,还有许尽霜已经到手的都督之位,也是鸡飞蛋打。此事恐怕会惊动深居简出的许国公,许宏昌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放低姿态:“算叔父求你,你五弟也是一时糊涂。”
“四月初,五弟应该还得罪过今年的新科状元陆怀难。”
天昏而昧,许庸平抬头,遥望远处深色翻涌云海,微微叹道:“多行不义。”
他步入雨中。
蜀云仍跟在他身后,雨水泅湿他二人衣角。
“阁老还想去哪儿?”
许庸平出了国公府大门:“刑部大牢。”-
“还来看秦大人啊。”
“也不知阁老下回进牢子有没有人来看。”刑部郎中郑典提着一盏灯引路,那盏灯形状古怪,颜色惨白,幽幽如骨。
许庸平:“有也好,没有也罢,狱中反倒清净。”
“阁老能这么想,有些人可不这么想。从燕窝到猪糠,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郑典推开上锁的铁门,古怪一笑:“明日秦大人就要拖出去斩首,这是最后一日叙旧了,阁老且珍惜。”
半月牢狱,秦炳元已然形销骨立。他身穿囚服蜷缩在不透光的角落,和半个馊馒头作伴。
“祖父让我来看你。”
许庸平袖手而立。
多日处在昏暗环境下秦炳元一时不能视物,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我和许重俭图谋大事的时候你不过可怜庶子,摇尾乞怜。如今竟也一跃变成朝中重臣,许重俭精明算计一辈子,到垂死倒是糊涂了,让区区一个庶子爬到嫡子头上,滑天下之大稽!”
许庸平:“你手中账本有陵琅许氏来往的朝中重臣,后患无穷。”
“许重俭对你像条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倒是对他忠心耿耿。”秦炳元呆在角落嘶哑道,“他想要账本?让他亲自来见我。”
许庸平:“祖父年老,多年不曾出过家门。”
“那他还真是老了,怎么,你说话有用?”
许庸平不语。
秦炳元:“我告诉你许庸平,太后腹中可有先皇遗腹子,本官是当朝太后的父亲!是皇帝的外祖父,你敢杀我——”
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