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静。
魏逢下意识:“朕可以穿裙子。”
许庸平没答应,问:“陛下想穿什么?”
魏逢不说话,他换了个问法:“陛下想穿裙子吗?”
魏逢纠结了一会儿,摇头:“朕现在不想穿裙子,这里没有漂亮的,而且肯定也不合朕身。”
入夜,薄雾在许庸平唇侧勾勒出冷淡的长弧。魏逢察觉到他并不那么高兴,坐直身体不敢再说话。
许庸平:“臣说过陛下不愿意的事可以不做。”
“那朕……”
魏逢嗫嚅:道:“朕只能待在这里不去吃饭。”
许庸平看了他一眼,答:“去吧,陛下还没有见过臣父母。”
……
门开了。
许尽霜目光第一时间落到许庸平旁边,他叫人把整个国公府翻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人,倒是在河边发现一块大石头,可见好一招声东击西。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兜兜转转他又想到许庸平,他依然怀疑这两人。一旦坐实此事,他也有理由认为许庸平和外人勾结。届时一切同盟都将瓦解,许重俭势必勃然大怒。
许庸平客气道:“还请大哥带路。”
许尽霜不受控制地看向他身侧,夜里风大,他身边人头戴层层皂纱帷帽,裹了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披风,手脚都收进宽大衣袖中。宽衣窄骨,天青皂纱遮面,衬得他不像人,像天地间一抹游魂。
许尽霜还欲再看,那人忽然生气,凶狠道:“再看把你眼珠挖下来。”
“……”
许尽霜皮笑肉不笑转头:“三弟,你要管好你的人。”
许庸平拂去衣摆上露珠:“君子非礼勿视的道理大哥不会不明白。”
许尽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倘若许庸平有心与人争辩,满朝文武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吃了个闷亏,又恨起许庸平来。
他是陵琅许家唯一的嫡长孙,外头却都只认他许庸平。许庸平将他全部的光环都夺去,无论是科考名次还是才学。
他恨得滴血,只恨没有当时和许僖山一道将对方淹死在后院,此时还要捏着鼻子和此人称兄道弟。惹出这许多麻烦。
“三弟先去,我去请母亲。”
许尽霜扯出个笑:“父亲在堂屋等着。”
许庸平点头。
眼见着二人离开许尽霜脚步一转,他去了邓婉的院子,邓婉正抱着一个虎头帽哀哀地哭:“我的儿啊,娘的僖山啊!是娘对不起你……”
许尽霜脸上的表情快要挂不住:“母亲快别哭了,要去堂屋见客。”
睹物思人,睹人更思人。邓婉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那个草草下葬的小儿子,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尽霜,你可一定要为你弟弟报仇!官场的事娘不懂,那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你的亲弟弟!你的祖父可以不管,你的父亲也可以不管,你不能不管。僖山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们——”
许尽霜把自己的袖子拉回来,口吻加重:“母亲!你死了一个儿子,还有另一个儿子!”
邓婉被他镇住,呆呆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尽霜勉强耐心地说:“这些年我不在京中,和祖父交往的时间太少,上次见面便生疏了许多。而许庸平,母亲你知道的,他在家中这么多年,老爷子多少还是把他放在心里。我探过老爷子口风,他要让我把手里的生意拱手让给许庸平……”
邓婉尖利道:“那怎么可能!你才是嫡长孙!”
“国公府的继承人还说不准是谁。”许尽霜往严重了说,“娘你知道库房里那么多宝贝,国公府累世的积蓄……难道要让他区区一个庶子拿走吗!”
邓婉激动到浑身颤抖:“那个小贱蹄子,你父亲将她娶进门时我就该一碗堕胎药灌下去!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她生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跟你抢!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这国公府的一切合该是你的!”
“……他们娘俩都是会装的,一个装了十六年哑巴另一个装了十六年人淡如菊——早知道我就该掐死他。”
“娘再说这些话也于事无补。”
许尽霜道:“为今之计……”
许尽霜微妙地笑了下,说:“母亲上次给许庸平介绍忠勇伯府上的小姐,他拒绝了,是吗。”
邓婉说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忠勇伯府上的夫人原本是我的手帕交,这下好了,亲事没结成恐怕还要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