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不如一早摊开。”埃莉诺说,“如果她今后长期出入于圣阿格尼丝教堂,从香槟来的人说不定会认出来,到时候再辩解就晚了。”
佩勒几乎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香槟伯爵会恼羞成怒地辱骂泄愤,人们更会指责她们窝藏异教徒,连红发魔鬼都能收入麾下。
埃莉诺摇铃示意女官取来羽毛笔和羊皮纸,再次写信。
“佩勒,明天你再去见一次巴黎主教和叙热院长——叙热最近很忙,他可能泡在西岸的某个图书馆里,也可能在旧教堂那勘测地形,但你一定要找到他。”
“我会在信函里说,这位异教徒即将领受应得的苦刑,但她诚意向善,想为教廷找到足以传世的墨水。”
佩勒奇怪道:“墨水很重要吗?”
“对于写信之类的小事,当然无足轻重。”埃莉诺写着流畅华丽的拉丁文,漫不经心地说,“但就像语言一样,墨水也代表着地位和价值。”
她来到巴黎,大可以说口音浓重的奥克语,但人们也会把她当成傲慢无礼的南方人。
但任何时候,一旦她说出纯正流利的拉丁语,即便是叙热也会面露敬意。
这种语言被教会高层垄断,极有受过极上流的教育才能拼读。
——感谢父亲的远见,她前世便凭此得到过许多人的认可。
“佩勒,有很多书都记载着上古先贤的真知。”
“但时间一长,书上的字迹就会褪色黯淡,甚至模糊成虫蚁般的痕迹。”
佩勒立刻道:“如果爱绒能炮制出更为持久的墨水,岂不是一直会被教会还有各大学会重用?!”
“所以你必须提醒她,”埃莉诺淡声道,“这种墨水的配方不要太简单。”
“最好配合某种虔心教徒的仪式,比如圣阿格尼丝修道院的祝祷,又或者是禁酒禁荤的斋戒加持。”
“不然一旦有人偷走配方,她也不必活着了。”
佩勒旋即会意:“如果墨水真的能做成,我会带着她去找主教们跪叩谢恩,感念教廷为她的祈祷赐福。”
埃莉诺笑道:“你已经懂规则了。”
“我们写信不仅是为了报告这桩考验。”埃莉诺说,“最好的墨水来自古埃及,后来流转于东方,只在典籍里残留着只言片语。”
“如果主教们肯拨出一两本书籍用作参考,既是给爱绒更多机会,也是变相地支持她做这项研究。”
“万一香槟伯爵怒气冲冲地过来问罪,我们也方便找个由头挡回去。”
佩勒听得心生敬畏,等王后停笔以后,侍奉着帮忙烧熔火漆,为两封信印好纹章。
她很难想象,王后年幼时到底经历过什么,在这样的年纪便周全老到。
也许是因为年幼丧母,也可能是因为老公爵早已寄托厚望。
……真是不可思议。
没过多久,国王猎下的白鹿被分解处理,细致全面地得到供奉。
虽然路易当着众人的面把它赠予王后,但后者更愿意让群臣都得以目睹风采,十分慷慨。
从它的头骨到森林般茂密的长角,被鞣制成宝冠般的珍藏品,高悬在议事厅的正中央。
纯净无瑕的皮毛则被完好剥下,边角料用来做祈祷书与圣经的封面,大块料子则缝合在斗篷的显眼位置。
下个月圣诞节时,王后将迎来正式的加冕礼,她将披着这件圣洁又温暖的斗篷被加冕涂油,得到长久的保护与祝祷。
鹿肉在狩猎当日便被瓜分一空,味道着实鲜嫩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