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摊开自己的手掌,指尖在月光下白皙依旧,但她仿佛能闻到那上面萦绕不去的、淡淡的血腥气。
“逐火”的旅途,也是“失却”的旅途。
她想起了很多。
想起深海中隐约传来的乐声,那是某位擅长音律的海妖沉没前的绝唱;想起大地上随风而逝的足迹,那是与她并肩开启旅程的同伴,最终化为了尘埃;想起一盘无解的棋局,那是与凯撒最后一次对弈,至今未能终局。
她守护着奥赫玛,这人类最后的一方净土,不惜任何代价。
但这代价,是否也包括她自身逐渐流逝的某些东西?
比如,对生命的敬畏?
比如,指尖曾经只用来编织美好与“浪漫”的温柔?
身为改衣匠时,阿格莱雅于世间撤取“浪漫”——聆听鸟兽的欢悦,呼吸林间的芬芳,感受水流的温柔……那时,金丝缠绕的是晨露、花香与恋慕的低语。
如今,金丝依旧,却沾染了权谋与血腥。
陪伴她的唯有“衣匠”,但那曾经华美的衣橱如今空空荡荡。
她闭上眼,感受着奥赫玛城邦的“呼吸”。
基于“信任”与“守护”的安心,是她给予子民的承诺,也是她力量的基石。
但这份安心之下,是她独自背负的、越来越沉重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温暖的气息靠近。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件柔软的羊毛披风轻轻搭在她微凉的肩上,然后,将一杯温热的、加入了蜂蜜和香料的羊奶递到她手边。
她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一些。
“今天元老院……”我轻声开口,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阿格莱雅看向我,碧绿眼眸中的冰霜已化为一片沉静的、带着些许疲惫的温和。
“开拓者,你为翁法罗斯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击退爪牙,还是……”她顿了顿,没有提及元老院的具体事件,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奥赫玛铭记于心。作为此地暂时的主事者,我需尽一些绵薄的地主之谊。”
她轻轻抬手,“衣匠”无声地滑行上前,托着一个铺着深紫色天鹅绒的银盘。上面摆放着几样物品。
我未曾料到她会在这时提及赠礼,而且看样子早有准备,于是便应着她继续着只有两人的“庄重”仪式
首先是一枚精巧的、由金丝编织而成的小铃,铃舌是一颗润泽的绿色宝石,与她的眼眸颜色相仿。
“金丝铃,”她解释道,“若你在奥赫玛有任何寻常需求,摇动它,便会有侍者应召而来。”这份礼物实用,却带着她权能的印记,是一种谨慎的接纳。
“可以把你摇来吗?”我打趣道。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介绍礼物。
接着是一罐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的绿色晶体。
“法吉娜神力入浴剂,源自一位执掌海洋的古老神祗遗泽,对精神恢复大有裨益。”她补充道,语气平静,仿佛这神祗遗泽如同寻常香料般可得。
然后是一个造型奇特的、仿佛由无数微小光帷构成的装置。
“万帷网信号增强器,或许能让你与远方同伴的联系更为顺畅。”她提到这个时,语气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妙,仿佛联想到了某些关于她财富来源的、不甚愉快的议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审视的目光不再是衡量与算计,而是带着一种改衣师的专业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