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临安城西,一处比兰溪小院宽敞不少的二进宅院悄然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江雪虽觉此地租金昂贵,仍咬牙租下了这处房子,只因此处安静,且房中多了一间独立书房,可供无羁专心向学。
安顿下来后,江雪与陆风便终日在外奔走,一面打听城中情形,一面为无羁寻访名师,一面也为重开铺子张罗。
三个月弹指而过,铺面总算在城北的一条街巷落了脚,延请的西席先生也定了下来,是位姓杜的老秀才,学问扎实,为人端方。
铺子开张首日,江雪与陆风一早便去店里照应,开业之日人多眼杂,不宜让陆簪和陆无羁抛头露面,且好生在家看顾门户。
是夜,春风拂槛,院中移栽不久的一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在月色下泛着靡靡软光。陆无羁温书至晚,见陆簪迟迟未至饭厅,便去她房中唤她。
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陆簪蜷缩在床榻之上,身子微微发抖。
他眉头立时锁紧,几步上前,目光在她面上扫过,看她唇色发白,气息紊乱的模样,第一个念头便是中毒或是急症发作。
他当即转身,就要往外走。
“哥哥……”一声虚弱的轻唤止住了他的脚步。
回头见她勉力睁眼,贝齿紧咬着失了血色的下唇,眼睫湿漉漉地颤着,声音细弱:“你要去哪。”
陆无羁道:“自然去为你请郎中。”
陆簪强撑着起身,颇有些为难地道:“别去,只是初来月事,有些难忍罢了。”
陆无羁身形顿住,这才恍然。
是了,她已十四,确是女子天癸将至的年纪。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喉结微动,半晌,才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我能做些什么。”
陆簪闻言,双颊绯色更浓,她眸中水色潋滟,唇瓣微启又合,终是细声道:“还要劳烦哥哥,替我寻些干净的细白布与棉絮来。”她眼睫轻颤,语气却愈发坦然,“我需得自己缝制月事带。”
她说完这番话,眼波轻轻一转,那目光如春水泛波,在摇曳的灯影里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娇怯。只因让一个男子去置办这些,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了。
陆无羁目光在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停留一瞬,眉头微蹙:“你这样,还能缝制?”
陆簪勉力想坐直些,却因腹痛又软了身子,声音细弱:“我可以的。”
“别逞强。”他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陆簪迟疑片刻,见他神色认真,便不再坚持,将月事带的缝制方法细细说了。
陆无羁听完,只点了下头,便取了针线布帛,在窗边的矮凳上坐下。
窗外一树海棠随风摇曳,夜风过处,花瓣簌簌飘落,有几片顺着半开的窗棂落在他的肩头。
他就那样就着烛光,垂眸穿针引线,动作生疏却专注。
陆簪静静望着他。
她从未想过,人生第一条月事带,竟会是他做的。
陆无羁做事很利落,很快便缝好递过来。
陆簪在他搀扶下勉强坐起,许是动作间牵扯了被褥,一抹暗红痕迹不经意露了出来,她忙掖紧被角,垂眸笑道:“让哥哥见笑了。”
陆无羁目光扫过那抹红,神色未变,只道:“把脏衣换下,穿着不舒服。方才我已烧了热水,这就提来,你擦洗一下罢。”
陆簪素来爱干净,便点了头。
不多时,陆无羁提进一桶热水,又将一只碗递给陆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