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是深褐色的糖水,正袅袅地冒着白气。
陆簪微微一怔,他方才只说会提热水来,并未言其他,在这私密的窘境里,一碗适时递上的红糖水,其意味远不止驱寒止痛。她抬眸,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趁热。”他一如往常,言简意赅。
“多谢哥哥。”陆簪浅浅一笑,接过碗,低下头,小口啜饮。
糖水的热度顺着喉咙滑下,仿佛连带着将腹中的阵阵绞痛也熨帖了几分。
“烫么?”他站在一旁,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极慢地喝,忽然问了一句。
陆簪轻轻摇头,声音比方才多了些许气力:“还好。”
她慢慢将整碗红糖水慢慢饮尽,他则将西窗前的屏风摆正,又放下了帷幔,将木桶提进隔出的一方天地里,而后出了门去。
她见他离开,才走到帷幔之后开始清洗。
不多时,陆无羁的身影又自外间转回,取走了脏污的床单衣物,又把被褥重新铺整。
细微的水声仅凭一方纱幔并不能完全隔绝。
在他俯身整理枕褥时,一阵清风恰巧拂过,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泻入,也轻轻拂动了垂落的帐幔,她模糊而纤细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映在其上,正抬手将青丝绾起。
陆无羁的动作生硬地顿了一瞬。
他的目光掠过那道朦胧剪影,眼眸深处似有暗流涌过,随即迅速收敛,恢复了惯常的沉静,手下动作不自觉加快,飞速将床铺打理妥当,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陆簪只是简单擦洗一番。
待她换好干净的中衣,掀开帐幔时,却不由一怔——榻上那片狼藉的床单已不见踪影,连她换下的脏衣也一并消失了。
她眉头微动,推开房门,恰见院中,陆无羁正将她的衣物晾上竹竿。
月光如水,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扶着门框,静静望着。
他若有所觉,回身看来。
四目相对时,她浅浅一笑。
他拧起眉头:“风凉,进去。”
她笑着点头,说:“好。”却仍倚门不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虽不解,也没再多言,转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他灌了个汤婆子出来,递到她手里:“回去躺着,我去热饭。”
陆簪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着温热的汤婆子回到屋里,半靠在榻上,看着床帐上的穗子发呆。
陆无羁很快端了热好的饭菜进来。
他在榻边坐下,执起汤匙,舀了粥,递到她唇边。
她微微一愣,却并没推脱,终是启唇含住。
一勺一勺,他喂得耐心,她吃得安静。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着,随着火光轻轻晃动。
用过饭,他收拾了碗筷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