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羁回眸瞥她一眼,少女的眼神惊惶如幼鹿。
他心中思定,余光扫到窗台旁的花樽,信步上前,随手抽出其中一根梅枝,横在身前,对妇人道:“少废话。”
妇人脸色一沉,与汉子交换个眼色。
汉子扑上前来,却被陆无羁以梅枝为剑,轻巧格开。
几招过后,妇人看出陆无羁剑术不凡,又生一计,笑道:“小兄弟,年少慕艾也是常情,若是你看上这丫头,让你先尝尝鲜如何?”
陆无羁耳根霎时通红,眸光却骤然一寒,羞愤与不齿交织成凌厉的杀气,手中梅枝如电,直刺向那妇人面门。
妇人仓惶躲避,知他软硬不吃,脸上笑容一收,眼中闪过狠辣:“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看你细皮嫩肉,正好一并绑了,卖去南风馆做个清倌人!”
话音未落,二人便同时扑上前来。
陆无羁手腕一抖,梅枝破空,竟带起锐利风声,他身形飘忽,步法精妙,虽只一根花枝,却使出了长剑的凌厉。
那汉子空有蛮力,几下便被他点中膝窝,扑通跪地。
妇人见状,心知遇上了硬茬子,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猱身而上,招式竟颇为刁钻。陆无羁眉峰未动,梅枝或刺或挑,皆蕴剑意,将妇人攻势一一化解。
妇人越打越惊,虚晃一招,对汉子喝道:“先带丫头走!”
汉子挣扎起身要去抓那少女,少女吓得往后一缩,跌下床软倒在地,原来这对人牙子之所以敢放心将她一人留在房中,便是喂了她软筋散的缘故。
陆无羁见状,反手将桌上那只空花樽扫落在地,“哐当”一声脆响,碎瓷四溅,他手持梅枝,稳稳挡在门前。
“谁敢动?”少年声音清冷,却自有凛然之威。
与此同时,楼梯处传来急促脚步声,是被碎裂声引来的店小二和掌柜。
“哎呦!这是做什么!客官息怒,息怒啊!”掌柜连声叫道。
陆风和江雪也闻声前来。
陆无羁见父母到来,便收了梅枝退至一旁,仿佛刚才那个剑意凛然的少年只是幻影。
陆风目光如电,扫过屋内情形,瞬间明了大概。他一步踏前,也未看清如何动作,便已擒住那汉子的手臂,微一用力,汉子顿时惨叫出声,束手就擒。江雪则闪身至陆无羁身前,将其挡在身后,看向那持匕妇人。
那妇人见势不妙,竟是极为果决,丢下同伴,猛地撞向身后窗户,木屑纷飞中,身影已没入外面无边的黑暗与风雪里。
掌柜和小二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问:“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被救下的少女定了定神,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地将自己被那对假扮夫妻的人牙子拐骗、意图卖入烟花之地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小二闻言,立刻道:“竟有这等事!我这就去报官!”
江雪与陆风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正欲开口,只见少女摇头说道:“天色已暗,又逢大雪封路,此时去叫官怕是不妥,何况我也未曾受到玷污,不妨待天明了,雪化了,再去官府陈情。”
江雪柔声接口道:“小娘子说得是,这般天气,报官不便,劳烦官府兴师动众更是不当。既然姑娘无恙,恶人也已逃窜一个,剩下这个不如捆在柴房,等天气好了,再交予官府处置。”
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汉子,闻言接连讨饶。
掌柜和小二见众人意见统一,天寒地冻的,自然乐得省事,只将那被擒的汉子捆了,暂且关进柴房,言明待雪停后再去送官。
事情暂告段落,陆家三口便欲转身上楼。
少女向着三人深深一福,又看向陆无羁,语带哽咽:“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陆无羁走过她身侧,脚步微顿,垂眸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少女恰好抬头,泪眼朦胧间,只见那少年容颜清俊,眼神却如古井深潭,望不见底。
“咳咳。”母亲的一声轻咳,将陆无羁思绪唤回。
他垂眸转身时,不再停留,随父母上了二楼房中。
掩上房门,江雪脸上的温和瞬间被凝重取代。
她看向陆无羁,声音很轻:“跪下。”
陆无羁微微一怔,却并未反驳,依言撩袍跪下。
“你可知错?”江雪问道。
陆无羁抿紧了唇,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