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迪亚六月深夜,雨水渐渐。
窗开了个缝,夹雨凉风倒灌工作室,雪来再次推翻一稿分镜,一桌子橡皮灰疙瘩,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画出能被石舟认可的漫画呢?
长篇连载与画短篇不同,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
雪来实在想不明白,颓废呻吟,拽了个隔壁助手的贝雷帽过来扣在脸上。
两秒后,帽子里头油味儿扑面,雪来终于迟钝地想起,隔壁大哥上周一次都没洗头……
她被熏得眼含泪光:“呕……”
“谁在那?”二楼有人睡眼惺忪道。
雪来丢了贝雷帽,应了声。
鹫在二楼发出濒死之声:“雪、雪来?……是吧?上来拽、拽我一下,起不来了。”
雪来听出老师睡瘫了,急忙上楼去拽。
鹫老师睡了快三十个小时,早已动弹不得,雪来小跑上楼,嗨哟一声,又把鹫老师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
今天一气拔了俩萝卜!
雪来觉得自己很厉害,在心里叉腰。
鹫老师脑壳子睡成个鸡窝,直勾勾盯着雪来,盯了半天,道:“你这身体素质在咱们工作室应该排第一。”
雪来:“我从小练过体育项目,我爸就是干这个的……虽然练得不咋地,但和普通人比,肯定够用一辈子了。”
鹫看她半天,冒出四个字:“武德充沛。”
-
……
鹫下楼回家时,松松垮垮地挎着个胸包。
他身量高而清瘦——鹫比雪来大五岁,脖颈有纹身,穿件宽松红卫衣,眉宇间一点难解的闷与疲惫,鼻梁高挺,被路灯拖得很长。
落雨路灯,长街宁静。
“雪来,你说你小时候练过体育项目,练过什么?”
老师哈欠连连,在门口撑伞时,随口问她。
雪来回答:“分组对抗型竞技。”
鹫老师:“啊?”
雪来:“……”
“……足球。”
雪来尴尬地改口:
“我小时候踢过足球。”
雪来说:“我爸是个足球教练,从小就带着我踢……不过我没什么天赋,后来长大点儿了,连主力都当不上,一直在我爸的队里坐替补席……”
鹫:“你现在还关注这项运动么?”
雪来莞尔笑道:“当然还在关注,这儿可是帕拉迪亚。连外来移民的孩子都在踢球——”
她微微一顿:“况且我爸现在依然是教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