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别处,则该叫一声“左少国公”。
对方神色凛冽,宛若霜雪。
上下端详她几眼,终于点一点头:“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女史。”
公孙照听他这话语气幽微,更知道他为何语出幽微,不免心下苦笑。
当下道:“左少卿太客气了。”
“客气吗?”
左少卿脸上带着点嘲弄,又笑道:“道止先前使人送信给我,说他义妹不日便要上京,届时登门,央请我多加关照。只是我左等右等,好像也没见公孙女史大驾光临?”
他幽幽地说:“是公孙女史太客气了吧。”
道止,是顾纵的字。
公孙照先前离开扬州,顾纵催马追赶,褡裢里给了几封引荐书信,其中有一封,就是给面前这位左少卿的。
只是公孙照没有用。
她心领了。
但是她也不能真的若无其事地顶着顾纵义妹的名头,再去找他的至交借光,寻求关照。
现下左少卿如此言说,绵里藏针,她也无话可说。
只是默然。
左少卿冷冷地觑着她的沉默,倒是没再说什么别的。
瞟一眼她出来的方向,告诉她:“郑相公的公子,脾气大一些,也不足为奇。”
公孙照听得怔了一下,心知他是在提点自己,回过神来,不无感触地看着他。
左少卿哼了一声:“公孙女史,你该去含章殿找人打听打听前因后果,别稀里糊涂地被人记恨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也没看公孙照的反应,便转身走了。
公孙照向着他冷峻的背影行了一礼,心下若有所思。
她入京之初,便先看过朝中五品及以上官员的名录,知晓各衙门要紧官员名姓。
再比对年纪和相貌,乃至于左少卿的说辞,就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了。
方才所见,那位神色不善的太仆寺丞来历非凡。
他姓郑,尚书省右仆射郑神福的那个郑。
他是郑神福的长子。
……郑神福。
公孙照轻轻地在心里边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
公孙照不奇怪自己会遇上郑家的人。
她只是有点不解,时过多年,即便是郑神福本人,再见到自己,也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郑寺丞,作为郑神福的儿子,因赵庶人案而赚到了相当政治资源的受益者,有什么理由要对自己摆脸色呢?
听左少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挡了他的路?
她记下了左少卿的情分,寻了个空隙,悄悄去问消息灵通,嘴巴又远比陈尚功紧的明月:“我与他素无交集,何必如此?”
明月听后笑了半天:“怎么会毫无交集?是你不知道罢了!”
又告诉她:“你进京之前,陛下把吕主事外放出去了,御前空了一个位置出来——那可是御前的职缺!”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天子身边的人!
虽然含章殿里官位最高的四位学士也只有正四品,但是因为职权够重,所以在外得到的礼遇,跟宰相是一样的!
公孙照明白了:“这个位置,原是预备着要给郑寺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