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点了点头:“他是从五品太仆寺丞,也在太仆寺待了几年了,官阶和资历都合适,最要紧的是,他还有个好爹嘛!”
公孙照轻叹口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呀,”明月也说:“爹再好再强,也拗不过陛下一句话啊!”
虽然公孙照是以六品女史的身份进含章殿的,但是在那之后,大监便使人往吏部去涂掉了空置着的那个主事之位。
言外之意,这个职位暂且封存,已经有人预定了。
公孙照了然道:“难怪他那么生气呢……”
明月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肯定要气死了啊,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兴许也就这么一回!”
公孙照脸上带着点感同身受的理解:“我说呢,他那么不高兴。”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南辕北辙。
这种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的蠢材,机会给了他也是浪费。
还不如给我呢!
……
“……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兴许也就这么一回!”
郑元近来总是难以安枕。
怄气,怄得睡不着,就去找他母亲尤氏夫人诉苦。
“娘,我三十五岁了!”
他用力地锤着自己的心口:“到不了御前,就得预备着外放出去,这么一出去,就得六年打底……”
“我从一个小小主书一直熬到今天,我熬了近二十年啊娘!”
郑元拉着尤氏夫人的衣袖,央求道:“娘,你去劝劝我阿耶,让他好歹看顾看顾我!”
他咬牙切齿:“那个小畜生能娶尚书之女,我只能娶县尉之女,他姐姐能嫁进侯府,我妹妹就只能嫁给州郡的户曹参军,你是他的结发妻子啊,凭什么!”
尤氏夫人看儿子如此失魂落魄,本就难过,再听他如此言说,更是被戳到了伤心处。
她叫儿子放心,咬着牙道:“我去跟他说,没有这样的道理,凭什么好事都是他们的?!”
……
公孙照自然不知道郑家内宅里发生的事情,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
头几天一心瞧着别的同僚如何行事,知晓规矩之后,便开始着手参与文书的拟就。
中书省。
韦俊含翻开禁中来的文书,见是个陌生字体,先自一怔:“这是谁拟的?”
含章殿里执笔官员的字迹,他都是谙熟的。
下属回话说:“是新近上任的公孙女史。”
韦俊含回想起自己先前在崔行友处见到的那张拜帖,再觑一眼文书上的柳体字,禁不住微觉讶然:“公孙女史?”
下属小心地观望着他的神色,有些迟疑:“相公,可是文书有什么不妥?”
韦俊含眉头蹙着,没有言语,将手中文书翻到最后,终于见到了执笔人的署名。
女史公孙照。
“啊,”他倏然间回想起当日在凌烟阁中,天子所说的话,一时不禁有些感慨:“原来如此……”
……
公孙照下了值,用过晚饭后,便往集贤殿书库去。
到门前去取一盏灯,那眉眼稚气的看门人照旧叮嘱她:“小心火烛!”
公孙照应了声:“多谢提醒,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