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玉在福来客栈对面的馄饨摊子前坐了两个时辰了。
顶着摆摊老伯怪异的眼神,她每隔两盏茶功夫,便要一碗小馄饨填进胃里,还要提要求:“老伯,少煮几个馄饨。”
老伯爱岗敬业,不肯砸了自家招牌,固执己见:“每碗十五个,不多不少。”
蒙玉好声好气商量:“老伯,按碗算价格,少几个不要紧的。”目光却粘在街对面那对十岁的双胞胎身上。
这条街位于云城西门,两旁皆是店铺,当街来往车马行人不绝,还先后有两队巡逻的官兵呼呼喝喝去得远了,隐约听得“缉盗”之语。虽算不得主街,却也绝不冷清。
唯独对面的福来客栈门可罗雀,两个时辰内,只有一名衣袍洗得发白的中年男子背着包袱从里面出来,想是昨晚的住客。
那中年男子边走边骂骂咧咧:“什么黑店!昨晚说好的价格,清早起来就涨价了,又脏又贵,不怪生意不好,早点关门吧!”
胖大妇人提着扫帚追出来啐了一口:“穷鬼!舍不得银子住什么店啊?”
门口玩耍的双胞胎听到店里的动静,鬼鬼祟祟探头瞧了一眼,趁着中年男子扭头检视衣袍,出门之际,悄悄伸出一根棍子去绊对方。
中年男子差点被绊个大马趴,作势要揍人:“小兔崽子,站住!”
双胞胎朝客栈内窜了进去,躲在笑得前仰后合的胖大妇人身后,得意的吐舌头做鬼脸。
胖大妇人还夸:“好儿子,摔死个龟孙!”
蒙玉暗暗磨牙。
她摸出两粒五香蚕豆,暗中蓄力,精准击中俩小子。
双胞胎忽然呲牙咧嘴,各自抱着一条腿跳了起来,好像地上烫脚,嘴里还连连喊疼,变化只在顷刻间。
那中年人狐疑的瞅了瞅,发现这俩小崽子挂着泪花不似作伪,一时扯袜卷裤,争相恐后向刘氏喊疼撒娇,也懒得再追究,索性拂袖离开。
蒙玉犹不死心,跟卖馄饨的老伯打听:“这家客栈真姓蒙?”
别是打听错了吧?
她穿过来的时候才八岁,却已经寄居外祖家。
听说原主亲娘生双胞胎难产离世,亲爹欲再娶,原主激烈反抗,用半桶浓浓的粪水为未来继母娘家重刷门风。
亲爹怕再娶的媳妇跟闺女处不来,便将人远远送去盛州前岳家,美其名曰:开解开解。
这一开解,便是十年。
实则咽不下这口气的小姑娘一路上便发起高热,病得昏昏沉沉到达外祖家,当晚便咽了气,这才让猝死的社畜蒙玉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蒙玉近来颇受外祖母催婚之苦,加之两位舅母也有意要做媒,令她不胜困扰。
忽有后娘派人送信,亲爹骤然离世,这才辞别外祖家,踏上归家之路。
她坐着镖局的车,历经一个多月时间,从盛州到西川云城,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地址一路寻摸过来,谁想竟见到这样一幕。
老伯见这年轻女娃在自家摊子前坐了许久,眼神只一径落在对面福来客栈,猜测她跟蒙家许是有些瓜葛,不疾不徐道:“正是蒙家客栈,姑娘认识他家?”
那胖大妇人想来便是她的后娘刘氏,而双胞胎便是当年尚在襁褓中的俩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