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
屡次想要去寻宫力,还想冲出去为父母求一个公道。
看管他的人嫌他不安生,仗着他不能说话,当面说些冷言冷语,背后说的更难听。
有天半夜,约莫已近子时,看守他的婆子酣声如雷,他悄摸偷跑出去,选了府内最偏僻的一条路摸去祖父书房。
他心中尚存侥幸。
祖父定是被下人蒙蔽,或者为了枉死的儿子已有行动,只是顾虑着他是个小孩子,便有意隐瞒。
为了能跟祖父好生说话,他还偷藏了一截炭笔折了一张纸,写在纸上也能让祖父知晓他为父报仇的决心。
他想的堪称周全,时间已然太晚,书房外候着的下人在耳房内煮茶,花树掩映的书房内灯火还亮着。他踮着脚尖屏息摸了过去,侧耳偷听里面的动静,只要房里没有别人,他便推门进去面见祖父。
房内正有人说话。
“父亲,三弟当初不听劝,在西川惹了大麻烦,还闹得咱们跟高仁差点结仇。高仁还当父亲派了三弟过去刺探他的虚实。”
那是大伯父慕晟的声音。
慕寒川识得。
但他说的话,慕寒川不懂。
他在西川武郡没见过高仁。
慕时也从不在妻儿面前谈论公事。
父亲惹了什么麻烦?
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慕训庭似乎对死去的儿子余怒未消:“老三不听劝,执意要去西川,丢了命也是自找的,留下个烂摊子还得我收拾。”
没有失去儿子的伤痛,反而全是对死去儿子的埋怨。
慕寒川的心掉进了冰湖,浸了个透心凉。
原来,父母过世,只有他一个人悲痛不已。
“小六呢?”慕晟问。
小六正是慕寒川在兄弟辈中间的排行。
他满脑子还在回想父亲在武郡之事,乍然听到自己,下意识便凑近了些。
慕训庭叹一口气:“连话都说不了,三房一脉算是断绝了。”
他当时不解其意。
只是敏锐的察觉到,想要同祖父好好商谈为父报仇之事,可能不太妥当。
次日便明白了祖父的意思。
大伯母派人过去,亲自同他讲:“不是大伯母狠心,而是家里人多口杂,不利于你养病。你也说不了话,更不能进学堂读书,还得防着仇人找上门来。家里为着你的安全着想,送你去外面静养,等养好之后再接你回来,可好?”
慕寒川小小年纪,却已经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大伯母这哪里是与他商量,分明只是告诉他一声。
家里嫌弃你是个哑巴,怕丢了慕家人的脸面,更怕你爹惹的麻烦找上门,索性将你送走,以绝后患。
自他回京不能说话,除了摸黑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瞧过一眼,开了几副汤药之后,便不曾再请大夫为他医治哑症。
他点点头,只当家里人要将他送去哪个庄子上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