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却被送去京郊西山脚下不相识的农户家中。
那农户高壮粗蛮,起先收了银子还客气几分,待过得三个月之后,再不见送银子过来,便随意待他。
一个不能说话的孩子,便如家里买了一头小奴隶,使唤起来不惜力,还能随意打骂,高兴了给两口饭吃,不高兴便饿着。
慕寒川从小深得父母宠爱,几曾受过这种磋磨。
他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懂了祖父那句话。
祖父说,三房一脉断绝了。
他当时想,凭什么?
三房一脉还有他。
原来在祖父眼中,他不能说话便形同废人。
慕家容不下一个废人,还是有可能带来麻烦的废人。
所以才要将他放逐。
他不无恶意的揣测,许是慕家人到底还念着最后一点血脉之情,不忍向他下手,索性将他送出去由得别人磋磨,哪天死得无声无息,也算他命薄,却非慕家之故。
想明白这点,他趁着有天深夜,农户喝了自酿的酒大醉,睡得人事不醒之时,趁夜偷跑了出来。
他在西山乱跑,误打误撞闯进了玄妙观,想要偷进厨房寻些吃食,被蒙仪撞上。
蒙仪当时便是个小道僮打扮,见到他的第一眼被惊到:“哪里来的小乞丐,怎的闯进观里来了?”
他那时候只想求一条活路,被发现之后跪在观主面前不肯起来,衣着褴褛头发蓬乱,蒙仪后来形容:“像哪家走丢的狗儿,饿了好几个月,眼冒绿光直奔着灶头而去。”
狼狈不能见人。
后来他便留在观中,被所有师兄弟称为“哑僮”。
唯有蒙仪不信邪。
他当小哑巴是自己捡到的猫儿狗儿,拖了与自己同住,还无数次替慕寒川把脉,无数遍看过他的嗓子,总不相信:“不可能说不了话啊。”
慕寒川注视着他,只觉得他聒噪。
蒙仪信心十足的为慕寒川扎过很多次针,时常扎得他一脑袋针,其人还要笑不可支:“小哑巴,你这满脑袋银针跟山上的毛栗子似的,要不要照照镜子?”
慕寒川:“……”
反正他也说不了话,索性飞起一脚还击,被蒙仪大笑着躲过。
“别、别乱动,扎着针呢。”
慕寒川:“……”
知道扎着针还来欺负他?
两人同居一室,时常打闹不止,玄灵道长都习惯了。
他温声阻止:“他这说不了话,应是情志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扎他再多针,不能解他心结,也是于事无补。”
“师父你别骗我了!”蒙仪一脸不信:“他小小年纪,有多大心病能得哑症?”执意要治好慕寒川。
慕寒川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蒙仪为了激他说话,没少突袭干坏事。
被窝里发现老鼠,脖子里塞蜈蚣塞蛇都作寻常。
走路掉坑,上茅房往粪坑扔爆竹,骗他上阁楼抽梯子……人为制造许多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