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抬起惨白的脸,小声问:“它们…走了吗?”
确实,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归于寂静。
但他们不会在这种时候开门去看。
直到……灰白的光线慢慢从换气扇缝隙里渗了进来。
天亮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怪鱼会在天亮后退回深海里。
又等了将近半小时,他们行动起来,将货箱推开,小心翼翼打开门往外看了看。
外面没有任何活物的动静,只有怪鱼留下的满地干透的黏液、死者残缺的尸体,以及随处可见的血迹。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瞬间侵袭了褚真紧绷的身体。
船长终于崩溃大哭起来,哭声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以及……无法宣之于口的愧疚。
如果他不那么怕死,昨夜就没人能启动这艘船。
卫斯沉默地背起已经陷入昏迷的博士,第一个走出货舱,前往医务室。
褚真犹豫了下,转身带上了那只被博士誓死守护的木箱——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三道疲惫的脚步声相继走进乱糟糟的医务室时,二楼传来了一声“啪嗒”轻响。
褚真如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颤,接着就听见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还有……还有人活着吗?”
是张今——她没死?!
一瞬间,极度的欣喜涌入心脏。
褚真连忙回道:“张姐,我们在一楼!”
听见还有幸存者,愧疚的船长也一下子活了过来。
他顾不得管自己的腿,转身就朝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喊:“还有别人吗?还有别的人活着吗……”
褚真放下木箱,跟在船长后面去找张今。两个人都一瘸一拐的,姿态滑稽又狼狈。
而医务室内,卫斯拆开了博士身上的衣物,为他处理伤口。
酒精的刺痛让昏迷的博士呻吟着醒了过来。
他清醒得很快,第一句话便问:“我的伤…怎么样?”
卫斯拧着眉头,浓密的络腮胡遮住大半情绪:“不必担心,不严重。”
“卫斯,”博士的眼镜早就弄丢了,他根本看不清卫斯的脸,却笑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撒谎?”
卫斯向来信任博士,根本不会猜到这是一句试探。他喉头滚了滚,立即说了实话:“……伤口发黑,周边皮肤有青紫色血管。”
其实可以用更简单的三个字来说这件事:感染了。
“没关系,我早料到了。”博士没表露太多情绪:“被变异生物直接造成伤口……感染概率99。3%,我不认为我会是幸运的0。7。”
他顿了顿,声音干涩的说:“卫斯,去给我找瓶水来好吗?我太渴了。”
卫斯点点头,转身走出医务室。
听见脚步声渐渐消失,博士这才咬着牙艰难地爬起来。
他蹲在那视若珍宝的木箱旁边,打开盖子,翻出一管被层层包裹的药剂。
他找出针管,犹豫不足一秒,便将幽绿的液体注射进了手臂。
这是疫苗——尚未经过任何人体试验的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