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之到扬州城已经数日,这天一早,他罕见地去往苏府的正院千锦堂,言道向姑父姑母请安。
巧了,正院之外仍是那个对苏棋冷言冷语的婆子守门。
她一见到上京伯府的表公子,满面笑容,不等陆秉之开口,着急忙慌地向屋中的夫人家主禀报。
今日,苏家主也在府中,他听闻外侄来请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平心而论,陆秉之此人不算难相处,身上虽有些傲气,但对着长辈还是敬重的。不过苏旭心知肚明,陆秉之真正视作长辈的人只有他的姑母。
陆秉之私下对陆夫人如何他不知道,今日同他请安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夫人?”苏旭有心向陆夫人那里试探原因。
然而,陆夫人并未想那么多,她一个上京的贵女嫁给扬州的商户之家,作出了这般大的牺牲,家中父母对她愧疚,侄儿对着她从来也是恭敬的。
“快让三郎进来,今日倒春寒,外头天冷。”
陆夫人语气柔和,等侄子进到屋中,又使婢女奉上暖洋洋的参茶。
陆秉之朝着端坐的姑父姑母行礼,参茶却是一口未碰,只问道姑父姑母是否还要去向老夫人请安。
陆夫人点头,尽管她与老夫人明面上有过龃龉,可自小的教养不允许她出现一丁点儿名声上的瑕疵。
晨昏定省等礼数她做的很足。
陆秉之便道,“侄儿与姑母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吧,老夫人在我心中和我的祖母无异。”
这下,苏家主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惊疑了,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脑中尚未有头绪。
陆夫人仍旧不觉奇怪,在她看来,这是侄子在给自己做脸。
因此,当陆秉之从千锦堂出来时,着重看了那个守门的婆子一眼,她也未曾在意。
福寿堂中,苏家老夫人看到了与儿子儿媳一同前来请安的陆秉之,虽觉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她慈祥地笑着,问陆秉之这些天住的可习惯,然后派人将孙儿和孙女都叫了来,和表兄联系感情。
苏鸣鸾等人本已经在请安的路上,遇到传话的婆子,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福寿堂中便坐满了人,双胞胎仗着年纪小,和表兄说些俏皮话,一时屋里笑声连连。
又过快半个时辰,秦嬷嬷入内,请示早膳事宜。
“今日热闹,一同用吧。”老夫人是真高兴,苏家富裕,陆家有权,孙女即将嫁到官家,今后她的乖孙儿也再不愁。
可就在这关口,陆秉之忽然出声,“不对,还少了一人呢,二表妹莫非起迟了?为何不来向老夫人和姑父姑母请安?”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的动作全部暂停,热闹化作冷寂。
“……表公子有所不知,老夫人疼爱二小姐,彩翠院离福寿堂又远,所以免了二小姐的请安,让她早上多歇息。”
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不说话,秦嬷嬷忍着心惊,不得不开口解释,试图糊弄过去。
然而,陆秉之这一次不依不挠,对着陆夫人直言,“姑母,我当表兄的到了扬州,和二表妹一面未见实在说不过去。劳二表妹跑这一趟吧。”
陆秉之已经成婚,主动去寻未出阁的表妹有失礼数,但若是借着为长辈请安的机会见面,谁也挑不出错。
闻言,陆夫人眼中的笑意没了,苏家主却朝她使了个眼色。
陆夫人勉强应声,指了身后的一个婢女让她去彩翠院。
其实更合适的人是梁妈妈,她一定能领会陆夫人的意思,但梁妈妈不小心跌倒伤到了腰,这些日子半是歇着。
婢女不懂得陆夫人的心理,又见时间急切,一到彩翠院,直接让苏棋和她去福寿堂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