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伯身后还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戴着老花眼镜,喊道:“老于,你发昏啊,小瑜十九岁就走了,和她爸大吵一架就跟那个男人走了,走了整整三年啊……”
“你自己过来看看,真是小瑜!”于伯拉着老伴走到跟前,“你自己看看。”
老奶奶推着眼镜打量葛瑜,皱眉道:“不是小瑜啊。”
于伯尴尬的笑了笑,手指着脑袋转圈,意思就是老奶奶有老年痴呆,记不得事。
葛瑜扶着老奶奶的手,问道:“于伯,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你呢?”
“我也是。”
“那你这次回来是给你爸扫墓还是来看你妈?”
“都不是,刚好出差路过。”
风有点大,于伯沉默片刻,说道:“哦,我以为你回来给你爸扫墓,我前几天刚去过,那地方太冷了,没待几分钟就下来。”
其实葛瑜去了。
确实有点冷。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绕开其他话题,“于伯,您现在也退休了吧?玻璃厂有给你们发退休工资吗?”
“有有有,说起这事还要感谢你爸,你爸当初把玻璃厂盘出去的时候就说一定要给我们这些老员工照常发放福利和工资,就是——”他稍稍停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就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爸走后,原本盘下玻璃厂的主人又换了,然后那个新老板上任后大刀阔斧的整改玻璃厂,把玻璃厂里几个熔窑全卖了,整个熔制车间都解散了。”
葛瑜听后十分诧异。
熔制车间可谓是整个玻璃厂最核心的一环,说是玻璃生产线的心脏也不为过,当初她的父亲亲手规划熔窑,绘制工厂图纸时,她就趴在旁边看,父亲有多爱惜那些东西,她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葛瑜追问:“那现在的新老板是谁?”
于伯支支吾吾,“听说是那个宋家的人。”
他含糊不清,不肯说是宋家什么人,但整个玻璃厂能认识什么宋家的人?只有她认识宋伯清,也只有她跟宋家的人挂钩。
后来她再追问,于伯也就只能说是宋伯清的未婚妻。
葛瑜如遭雷击。
她家玻璃厂现任老板是纪姝宁?
她要她家玻璃厂做什么?
*
玻璃厂的变化很大,从砍掉熔制车间开始就已经看得出纪姝宁没想好好经营,他们家属于源头工厂,自产自销,后来因为销售渠道的变化,父亲改变了发展策略,将触手延伸到建筑玻璃领域,理由是这是大宗市场,完全可以凭借他们家的低成本、质量稳定性占领市场份额。
事实上也正如父亲所预测的那样。
可现在纪姝宁砍掉了熔窑,导致玻璃厂没法再自产,只能去跟源头工厂合作,多增加的成本、收入,就只能让员工承担,不止如此,纪姝宁还挤走了很多玻璃厂的老工人,苛刻对待,不成体统。
葛瑜完全没想到自己和父亲离开后玻璃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还记得父亲在世时经营玻璃厂的盛况,每天单子接到手软,员工工资也丰厚,大家都把玻璃厂当做自己家的工厂,每天加班到很晚也不觉得辛苦。
怎么离开的玻璃厂,葛瑜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