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刚参加完展会,葛瑜在展会门口现场买了碗牛肉汤垫肚子,她蹲在路边吃着,入口的酸辣刺激着味蕾,牛肉也柴,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她把打包盒放在地上,坐在旁边的台阶处记着展会内各个供应商的电话和展品细节。
字体跟宋伯清如出一辙,苍劲有力,自带韧气。
写了一半,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将手机拿出来后,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来了电话,询问她是否是葛瑜本人。
她说是。
对方说他是应煜白的朋友,几个月前向他借了十来万,现在已经筹得差不多了,想还给应煜白,但他的电话已经注销,找不到他人,就只能把电话打到她这里,询问他是否在身边。
葛瑜听到他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一个半月前,应煜白就去世了。
发钝的脑子说不出话来,沉默许久许久,久到对方以为她挂断了电话,她才缓过神来,问道:“他借了你多少?”
“差不多十万来,这笔钱真是救了我的命,我现在攒得差不多了,但联系不上他人,他说过,如果哪天联系不上他,直接来找你,那你看这笔钱怎么还?”
“那我先给你发个新卡号吧。”
“好嘞,那您快点发,我这就去银行。”
挂断电话后,葛瑜坐在那,不知道坐了多久,点开手机滑到相册,相册里拍了许多在行洋市的照片,照片里的那个人影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镜头里,但相册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躺在太平间里浑身是血,四肢扭曲的身影。
距离应煜白离开,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半月,却像过去了一年那么漫长。
葛瑜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机关上后,把头埋在膝盖处,无声的痛苦像藤蔓一样滋生延长,她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从被藤蔓缠绕的困境挣扎出来。应煜白陪她看医生时,总跟她说,要多做心理建设,一遍遍的跟自己说,不管什么坎,可以迈过去的。她一遍遍的说着,试图从深渊爬出来,渐渐的,竟也有些效果。
没那么难过了。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车水马龙,将地上的汤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走进展会中心。
展区很大,分为ABCD四大展区,A区是基础与结构材料馆,B智能与集成系统馆,C区门窗幕墙与外立面馆,D区绿色科技馆。葛瑜已经逛了A区和B区,还剩两个区没逛,走入C展区时,各品牌正将完整窗系统安装在模拟风雨测试舱内,用强风暴雨演示其密封性。
她跟其他人都站在红线外观察窗体结构。
展区内人多,葛瑜看得入神,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盯着她看,看了好几分钟,才上前问道:“哎,你是那天会议坐在我身边的女孩。”
葛瑜回眸望去,看到身侧站着个穿正装,绑着马尾的女孩。
有点印象,但不深,她礼貌点头,“你好。”
“你那天还好吗?流那么多鼻血。
“嗯,还好,天气太干燥导致的。”
“你好,我叫姜斓。”
“你好,我叫葛瑜。”
两人友好的握了握手,姜斓问道:“你是不是也要参加云鹤建筑的招标会?”
“我们厂子小,中标概率不大,所以不打算去。”
“我也是。”摊开自己的双手,“但架不住公司老板非要去,一整个陪跑。”
“招标会是这样的,多经历几次就好。”
“经历多少次还是觉得很难。”
“都这样过来的。”
话题太沉重了,姜斓觉得自己这样的职场新人,连标书都写不好,不好再在别人面前抱怨,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哎,你那天看到坐在现场的鸿图建材、鸿威建筑负责人了吗?宋伯清这个观景台项目,是标杆工程,上头和行业都盯得紧,但我没想到小小的行业行会能吸引来那么多大公司和大人物。”姜斓还是惊叹于宋伯清突然出现在行会现场。
葛瑜呢喃道:”鸿图建材当年也只是个小公司……”
五年时间,改变的何止是她。
姜斓没听到她的呢喃,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你走后,宋伯清也走了,敢情他来就说那么一句话啊,这又不是他集团,训话跑到行会来训什么?不过人倒是长得……”
姜斓不敢大放厥词,以防自己脑袋里的黄色思想吓跑葛瑜。
没办法,干建筑和干玻璃行业的压力太大,总得找宣泄出口,要么喝酒养出一身肥膘,要么在床上大肆发泄,姜斓选后者,宋伯清无疑是那个完美的幻想对象。
除了脾气不太好。
两人结伴又逛了D区,姜斓话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她现在的公司环境如何如何,一会儿又说雾城生活压力大,絮絮叨叨的话,听着不让人反感,葛瑜觉得这也是她的个人魅力,能把这么无聊的话说得生动,是个能力。
交换了微信后,姜斓说难得碰见,请她去吃饭,吃西街口的肠粉,加肉加蛋,味道好极了。